雖然這樣說有些哀傷,但吉川家的父子說教從口頭交流直接進展成父親意圖用拳頭把常識打入三子大腦並不是什麼罕見的事。用句後來的說法就是廣家極度不受教,導致脾氣跟耐性本來就沒那麼好的元春屢屢會有先把書信摔到三子臉上、再直接一拳招呼過去的念頭。
而以他當年大喊『我是毛利家的武』然後衝到戰場上的相同個性,這念頭會直接付諸於行動也是很理所當然的。
所以今天的吉川家又開始了新一波的父子你來我往溝通……雖然不知何時這家的溝通除了嘴之外,還需要用到拳頭書籍甚至空便當盒。
「吉川家交給大哥繼承不就夠了!臭老爹你少管我!」
因為過度不受教而屢屢被父親教訓的人在閃開一本《太平記》後忍不住吼出聲,然後再躲過砸上來的硯台。
「你平常要怎麼任性我都無所謂,但笨蛋兒子你到底有沒有自己是分家的自覺?我們分家可是要支撐起本家的!」此時此刻恨不得直接把整張桌子砸到三子頭上的毛利元就次子一把揪住意圖逃跑的兒子,手肘則是毫不客氣地往頭頂了下去:「真是的!你為何就不能跟輝元多學點?你看他把本家支撐得多好!」
「那根本就不是因為輝元樣想要,而是因為叔父上拿著武器頂在他背上的關係吧。」
然後正巧從外頭經過的新庄局就聽見了房間裡疑似丈夫正在揍自家三子的聲音。因為最近問題實在太層出不窮,連她都不免得為自幼就被丈夫認為愚笨的兒子擔憂,所以她也只是示意性的合掌,希望丈夫這次記得控制力道,不然三子至少也已經練到可以承受丈夫的攻擊的程度。
當然捫心自問,她還是很希望三子經過這次之後可以受教一點,不然丈夫寫來念他的信都足夠貼十面紙門了。
※
「聽說你今天又被伯父上揍了。」
儘管面前那張笑臉平穩得就如同自家那可怕的三叔父,但廣家還是沒好氣的啐了聲。
「什麼伯父上,老爹那傢伙其實根本就是你二哥啊,九.叔.父。」
儘管輩份上長了一輩,但卻比面前的血緣上的姪兒還要小上五歲的人只是笑著舉起雙手以示根本不是衷心誠意的投降:「別這樣叫我嘛,被你用那種口吻喊總覺得老了不少。」
「誰叫你居然可以比我小?我親愛的九叔父。」廣家忍不住又哼了一聲,然後忍不住往草地就這樣躺了下去:「不要問,反正還不就都是那些老話,什麼分家要支撐起本家,我為何不能多學下大哥二哥甚至輝元樣什麼的,我都想提醒他那位置根本不會到我身上了。」
「也別說得像是小早川家主的位置就一定會到我身上啊,未來畢竟是未知數,更別說羽柴那裡看來若可以的話,應該頗想對本家動手腳。」秀包停頓了下,將廣家那顯然僵住的動作收入眼裡後才繼續:「不然你想為什麼兩位伯父上都對輝元樣這麼的嚴格?」
從來沒有想清的事情被點出並不是那麼愉快的事,廣家彷彿看到了那個被送去當人質時在面前跳來蹦去的猴子、呃,羽柴家當主。那想像實在鮮明得太不愉快,導致他差點揮手打了下去。
※
「嗚哇啊啊啊才壽丸你聽我說今天的叔父上好可怕────!!!」
好不容易躲過被自家老爹打死的命運,吉川廣家剛打開門就不意外地看到一個略矮的身形往自己的方向撲來。他習慣性地後退了兩三步後張開手,在感覺到那個柔柔軟軟的身子用著不會痛的力道撞進自己懷裡時暗自感嘆輝元樣真是越來越懂得保護自己,完全沒想過會下意識迎合對方舉動的自己其實才是那個最大的問題點。
一開始或許還會有些尷尬,但久而久之下來,廣家已經習慣毛利輝元這個比他大上八歲的家主一碰到挫折就會躲進自己這笨拙之人懷中的舉動。而這不論怎麼看都不甚恰當的舉動,也隨著他身形的抽長而越來越顯得不尷尬,以致最後廣家開始懷疑是否因為祖父都把身高傳到老爹這裡來,才會導致毛利本家和小早川三叔那邊都屬於雖然不嬌小、但也說不上高大的類型。
啊、對不起離題了。
發現自己想得越來越偏的吉川家三子只是無奈的輕拍了拍現今當家的背示意其冷靜一些。
「乖、乖,輝元樣,今日叔父上又說什麼了?」
「把那個樣拿掉!」
「可是您是本家家主…」
「把敬語也拿掉!不論本家分家的話我只是你堂兄!叫我輝元!」
廣家只覺得自己要說出口的勸解話語突然卡住了,那往如哽住的滋味酸酸的、酸到他必須瞇起眼才看得清眼前那已經把臉埋進他懷裡,搞不好會把眼淚鼻涕一起抹到他衣服上的人。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廣家就知道輝元會是下一任的家主。
他不曾羨慕過,因為他知道輝元其實不太想擔起這略嫌重的責任。
可是他幫不上忙,不是長男、也向來不被大家看好的他什麼都幫不上忙。所以儘管想為輝元做的事情很多,但他至今能做的永遠都只是這最微薄的安慰。
「為什麼?」像是感情終於衝破了柵欄般,他忍不住問。
「什麼為什麼?」
「您有那麼多堂兄弟,為何只選上我?」
懷裡的人聞言抬起頭,雖然還是有些不悅面前的堂弟又習慣性的用了敬語但沒有糾正。
「因為才壽丸就是才壽丸。」
那語氣實在太理所當然,廣家彷彿已經可以看到連同『再教育』一起響起的、不在現場的三叔父臉上那不帶溫度的笑意了。三叔父會很生氣吧,聽到輝元樣說這樣的話……他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小心的琢磨起要說出的話:
「我是三子,未來的吉川家主會由大哥繼承,二哥也會接過繁澤家的位置。為什麼會挑上什麼都沒有的我……」
「不要這樣說才壽丸!就算是才壽丸自己說的也不允許!」懷裡的人像是被刺激到似的跳了起來,還含著眼淚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裡面盡是若隱若現的怒意:「這是本家家主的意思!才壽丸、不,吉川廣家!你擁有的就是我毛利輝元,安藝毛利氏的家主!所以不要再說你什麼都沒有,因為你要負責的對象不是吉川家,而是我!!只有我!你聽到了嗎?!有聽到就答覆我!認真的答覆我!!!」
「我……」
他應該要說什麼?身為吉川家的一員的他本該對本家盡忠職守,就跟同時被送去羽柴秀吉那當人質的秀包一樣?還是該冷靜的勸輝元樣不要輕易發出這種宣言,畢竟三叔父最希望的就是他這個年少家主冷靜穩重?還是……
不。
他可以敷衍其他人,包括父母,包括大哥和二哥,但他不會敷衍輝元。
因為打從他知道之前,輝元就已經是那個最重要的人了。
※
※
※
「從叔父上,安國寺殿那裡已經來追問為何還不出兵了,我該如何回答?」
仍嫌年輕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那聽起來如此的膽怯不安,就和當年他熟悉的人一樣。那個此時應該還在本陣的,對外界狀態不知情的人。
雖然只是養子,但廣家還是不得不承認已故的三叔父在推薦人選上如此的精準,居然連個性都都微妙的像到了輝元。
「跟他們說我還在吃便當,不要吵。」
「可是從、從叔父上!您之前用的就是這個藉口啊!」
「喔是嗎?那就跟他們說我們還在做便當,沒做完前拒絕出陣,就這麼簡單。」言畢的廣家立刻大步的往前走,連回頭看一眼明顯要哭出來的毛利秀元都懶。
也許在那明顯的所屬宣言後,他的所有耐心和專注就都只放在了那人身上,但他不後悔。不論是在戰前接到來自黑田官兵衛的信後立刻開始比較利益,或是和小早川秀秋一同見了前來當說客的黑田長政這點。
也許他需要訝異一下三叔父強硬攔截下來、差點硬被塞給輝元當養子的秀秋居然對本家抱著和他相同的念頭,但沒關係,他會等到這場因為猴子和狸貓而引發的鬧劇結束後再去訝異。
只要能達成他的目標,什麼都不要緊。
這樣想的廣家領首看向輝元所在之城池的方向。
『才壽丸!』
那個初次見面就有溫柔笑容的人,那個不因為他的身份而另眼看待的人,那個說過他屬於他的人。
『你要負責的不是吉川家,而是我!』
「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我會保護你。
本家也好,你也好,我都會守護住。
不論要我付出什麼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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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後面的東西:
麻煩不要跟我計較對話發生時,元春是否已經被餵鮭魚或者秀包已經變成養子的可能性,計算這個實在太麻煩了我好懶,而且我真的只是想寫廣家對輝元的執著而已。(爆)
而以他當年大喊『我是毛利家的武』然後衝到戰場上的相同個性,這念頭會直接付諸於行動也是很理所當然的。
所以今天的吉川家又開始了新一波的父子你來我往溝通……雖然不知何時這家的溝通除了嘴之外,還需要用到拳頭書籍甚至空便當盒。
「吉川家交給大哥繼承不就夠了!臭老爹你少管我!」
因為過度不受教而屢屢被父親教訓的人在閃開一本《太平記》後忍不住吼出聲,然後再躲過砸上來的硯台。
「你平常要怎麼任性我都無所謂,但笨蛋兒子你到底有沒有自己是分家的自覺?我們分家可是要支撐起本家的!」此時此刻恨不得直接把整張桌子砸到三子頭上的毛利元就次子一把揪住意圖逃跑的兒子,手肘則是毫不客氣地往頭頂了下去:「真是的!你為何就不能跟輝元多學點?你看他把本家支撐得多好!」
「那根本就不是因為輝元樣想要,而是因為叔父上拿著武器頂在他背上的關係吧。」
然後正巧從外頭經過的新庄局就聽見了房間裡疑似丈夫正在揍自家三子的聲音。因為最近問題實在太層出不窮,連她都不免得為自幼就被丈夫認為愚笨的兒子擔憂,所以她也只是示意性的合掌,希望丈夫這次記得控制力道,不然三子至少也已經練到可以承受丈夫的攻擊的程度。
當然捫心自問,她還是很希望三子經過這次之後可以受教一點,不然丈夫寫來念他的信都足夠貼十面紙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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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今天又被伯父上揍了。」
儘管面前那張笑臉平穩得就如同自家那可怕的三叔父,但廣家還是沒好氣的啐了聲。
「什麼伯父上,老爹那傢伙其實根本就是你二哥啊,九.叔.父。」
儘管輩份上長了一輩,但卻比面前的血緣上的姪兒還要小上五歲的人只是笑著舉起雙手以示根本不是衷心誠意的投降:「別這樣叫我嘛,被你用那種口吻喊總覺得老了不少。」
「誰叫你居然可以比我小?我親愛的九叔父。」廣家忍不住又哼了一聲,然後忍不住往草地就這樣躺了下去:「不要問,反正還不就都是那些老話,什麼分家要支撐起本家,我為何不能多學下大哥二哥甚至輝元樣什麼的,我都想提醒他那位置根本不會到我身上了。」
「也別說得像是小早川家主的位置就一定會到我身上啊,未來畢竟是未知數,更別說羽柴那裡看來若可以的話,應該頗想對本家動手腳。」秀包停頓了下,將廣家那顯然僵住的動作收入眼裡後才繼續:「不然你想為什麼兩位伯父上都對輝元樣這麼的嚴格?」
從來沒有想清的事情被點出並不是那麼愉快的事,廣家彷彿看到了那個被送去當人質時在面前跳來蹦去的猴子、呃,羽柴家當主。那想像實在鮮明得太不愉快,導致他差點揮手打了下去。
※
「嗚哇啊啊啊才壽丸你聽我說今天的叔父上好可怕────!!!」
好不容易躲過被自家老爹打死的命運,吉川廣家剛打開門就不意外地看到一個略矮的身形往自己的方向撲來。他習慣性地後退了兩三步後張開手,在感覺到那個柔柔軟軟的身子用著不會痛的力道撞進自己懷裡時暗自感嘆輝元樣真是越來越懂得保護自己,完全沒想過會下意識迎合對方舉動的自己其實才是那個最大的問題點。
一開始或許還會有些尷尬,但久而久之下來,廣家已經習慣毛利輝元這個比他大上八歲的家主一碰到挫折就會躲進自己這笨拙之人懷中的舉動。而這不論怎麼看都不甚恰當的舉動,也隨著他身形的抽長而越來越顯得不尷尬,以致最後廣家開始懷疑是否因為祖父都把身高傳到老爹這裡來,才會導致毛利本家和小早川三叔那邊都屬於雖然不嬌小、但也說不上高大的類型。
啊、對不起離題了。
發現自己想得越來越偏的吉川家三子只是無奈的輕拍了拍現今當家的背示意其冷靜一些。
「乖、乖,輝元樣,今日叔父上又說什麼了?」
「把那個樣拿掉!」
「可是您是本家家主…」
「把敬語也拿掉!不論本家分家的話我只是你堂兄!叫我輝元!」
廣家只覺得自己要說出口的勸解話語突然卡住了,那往如哽住的滋味酸酸的、酸到他必須瞇起眼才看得清眼前那已經把臉埋進他懷裡,搞不好會把眼淚鼻涕一起抹到他衣服上的人。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廣家就知道輝元會是下一任的家主。
他不曾羨慕過,因為他知道輝元其實不太想擔起這略嫌重的責任。
可是他幫不上忙,不是長男、也向來不被大家看好的他什麼都幫不上忙。所以儘管想為輝元做的事情很多,但他至今能做的永遠都只是這最微薄的安慰。
「為什麼?」像是感情終於衝破了柵欄般,他忍不住問。
「什麼為什麼?」
「您有那麼多堂兄弟,為何只選上我?」
懷裡的人聞言抬起頭,雖然還是有些不悅面前的堂弟又習慣性的用了敬語但沒有糾正。
「因為才壽丸就是才壽丸。」
那語氣實在太理所當然,廣家彷彿已經可以看到連同『再教育』一起響起的、不在現場的三叔父臉上那不帶溫度的笑意了。三叔父會很生氣吧,聽到輝元樣說這樣的話……他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小心的琢磨起要說出的話:
「我是三子,未來的吉川家主會由大哥繼承,二哥也會接過繁澤家的位置。為什麼會挑上什麼都沒有的我……」
「不要這樣說才壽丸!就算是才壽丸自己說的也不允許!」懷裡的人像是被刺激到似的跳了起來,還含著眼淚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裡面盡是若隱若現的怒意:「這是本家家主的意思!才壽丸、不,吉川廣家!你擁有的就是我毛利輝元,安藝毛利氏的家主!所以不要再說你什麼都沒有,因為你要負責的對象不是吉川家,而是我!!只有我!你聽到了嗎?!有聽到就答覆我!認真的答覆我!!!」
「我……」
他應該要說什麼?身為吉川家的一員的他本該對本家盡忠職守,就跟同時被送去羽柴秀吉那當人質的秀包一樣?還是該冷靜的勸輝元樣不要輕易發出這種宣言,畢竟三叔父最希望的就是他這個年少家主冷靜穩重?還是……
不。
他可以敷衍其他人,包括父母,包括大哥和二哥,但他不會敷衍輝元。
因為打從他知道之前,輝元就已經是那個最重要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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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叔父上,安國寺殿那裡已經來追問為何還不出兵了,我該如何回答?」
仍嫌年輕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那聽起來如此的膽怯不安,就和當年他熟悉的人一樣。那個此時應該還在本陣的,對外界狀態不知情的人。
雖然只是養子,但廣家還是不得不承認已故的三叔父在推薦人選上如此的精準,居然連個性都都微妙的像到了輝元。
「跟他們說我還在吃便當,不要吵。」
「可是從、從叔父上!您之前用的就是這個藉口啊!」
「喔是嗎?那就跟他們說我們還在做便當,沒做完前拒絕出陣,就這麼簡單。」言畢的廣家立刻大步的往前走,連回頭看一眼明顯要哭出來的毛利秀元都懶。
也許在那明顯的所屬宣言後,他的所有耐心和專注就都只放在了那人身上,但他不後悔。不論是在戰前接到來自黑田官兵衛的信後立刻開始比較利益,或是和小早川秀秋一同見了前來當說客的黑田長政這點。
也許他需要訝異一下三叔父強硬攔截下來、差點硬被塞給輝元當養子的秀秋居然對本家抱著和他相同的念頭,但沒關係,他會等到這場因為猴子和狸貓而引發的鬧劇結束後再去訝異。
只要能達成他的目標,什麼都不要緊。
這樣想的廣家領首看向輝元所在之城池的方向。
『才壽丸!』
那個初次見面就有溫柔笑容的人,那個不因為他的身份而另眼看待的人,那個說過他屬於他的人。
『你要負責的不是吉川家,而是我!』
「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我會保護你。
本家也好,你也好,我都會守護住。
不論要我付出什麼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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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後面的東西:
麻煩不要跟我計較對話發生時,元春是否已經被餵鮭魚或者秀包已經變成養子的可能性,計算這個實在太麻煩了我好懶,而且我真的只是想寫廣家對輝元的執著而已。(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