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擺飾物相比顯得空蕩的房間,年約四十的男子在舒適的沙發椅上閉目沈思。陽光透過彩色玻璃、在地板上灑下七彩的光輝。微弱的虹光自浮在男子右手上方的玻璃球發出,強強弱弱的彷彿在呼吸。玻璃球的主人,那身著奇特服裝的男子眉頭緊皺,而這顯然不是他平常會做的事情。突然間,男子睜開雙眼。
「不行…!」幾近憤怒的低吼。
玻璃球上那微弱的光輝在主人的注目下消散在空氣中。喀一聲,破碎的玻璃灑滿一地。
「我居然連露比的氣息都感覺不出了…」
擺置在角落的古鐘敲下七聲,厚重的木門被緩緩的推開,一名可能已經三十好幾,褐色長髮垂腰的女人抱著一隻長著透明翅膀的黑貓走進門。
「怎麼了?」女人溫柔的聲音讓男人稍微冷靜下來了點。
「失去露比的下落了?」不屬於男人或女人的聲音響起,兩人低下頭看見黑貓正伸展著牠的翅膀。「我就知道會這樣,露比那人一向喜歡麻煩的事。」
「是時候了嗎?」
「什麼?」男人看向女人。
「也許是該讓新的魔法使誕生的時候了。」女人微笑的回答,褐色的秀髮柔順的披在肩上。
「那可能會造成對方很大的困擾喔,」黑貓在女人的懷裡伸了個懶腰:「不過露比會喜歡的,他的生平大志除了惹麻煩之外別無偏好。」
「也許吧。」男人向女人發出了質問:「你已經有人選了嗎?」
「小初他不一定是正確的呢。」女人輕笑的說出回覆。
「誰?」女人懷中的黑貓抬頭看向前者,對方仍是滿臉笑意。
「觀月初,我的堂弟。」
「堂弟?」從不曾聽她提起這號人物。
「他人在聖魯道夫。」
圖書館位於主要大樓第一層最左側,是除了網球部之外,聖魯道夫內觀月最喜歡去的地方。如同眾人所瞭解,觀月初是網球部的幹事,雖然他對於整個社團的影響力,在某方面絕對遠遠的超越真正的部長赤澤。赤澤在社團內所擁有的威力,充其量可能比觀月還要少掉一大半,其實這也是其餘社員們的想法:他們不算真正的團體,因為這個社團只要一少掉觀月就無人可支撐。
他是太過於特別,太過於搶眼,太精於世故的一個人。
那天是星期五,一個觀月理所當然會出現在圖書館的日子,在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理由不讓他將整個下午耗在那裡的。赤澤一定會在社辦,所以事情可以交由他去做;明天是週末,但不是必須去禮拜堂的日子,由此由此,如果來者真的想要理由,觀月可以找出超過一打。
但此時的他仍然是在社辦中,更正,是在離門口大概有十公尺之遠的地方,與一個不應該出現在聖魯道夫的女人對話。而照所有隊員一致同意的形容詞,叫做那個女人美到不像是活人;而對觀月來講,這女人如果是個死人的話倒省了他不少麻煩。
尤其是在她說明來意之後。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必須要接下那個奇怪的頭銜和守護獸,跑去抓一堆沒用的東西,還要找到另一個守護者?」觀月並不想對面前的女人刻薄,要知道這女人好歹還是他堂姊,但不論如何那個故事進到他的耳朵裡就變成了這個樣子。「為什麼你不乾脆去找別人算了?」
「因為我周圍合格的人都沒有資格得到這種能力。」打著觀月的堂姊此頭銜進來的女人平和的回答,她不是在試圖說服些什麼,只是這就是她的性格。
「那與我何關?」觀月冷淡的說出根本就不算問題的疑問。正如同眾人皆知的,他很實際也很固執。實際到發現自己找錯人後,可以將錯就錯的讓事情錯得更離譜;固執到與不二周助產生摩擦後,繼續讓火花越擦越多。他不是唯恐天下不亂,只是過於堅持自己的想法而已。
「我還以為你對於增強自己能力及得到新資訊有特別的興趣呢。」臉上那副渾然不知的表情顯然是裝出來的,如果說這世上有什麼是原姓觀月的柊澤歌帆真的能夠做到完美,那就是裝傻。
「…我突然有你在把我當傻瓜看待的感覺。」觀月覺得他的頭好痛。
「能成為魔法使的人智商永遠都不低。」笑著拍了下堂弟的肩膀,示意對方的意圖異常的明顯。
「你該不會想要叫我今天晚上在神社過夜吧?」他永遠也不瞭解,為何自己會和那個不管從哪一方面來想都和學校八字犯沖的地方扯上關係。
「那邊晚上人比較少,就算我們需要給你來個特訓也沒差不是嗎?」
「當然有。」
嘴巴裡說著不願意,但人還是隨著對事情予取予求的堂姊來到了月鋒神社。那是個觀月從小就很熟悉的地方,既脫離鄉村又不過於繁華,是小時候曾經和兩個姊姊及歌帆嬉戲的地方。雖然說嬉戲,但總覺得是歌帆是用母親的方式來照顧他們,尤其是他,最小的孩子,最不容易哄騙的稚子。
「我突然想到你小時候,」歌帆的聲音輕柔的響起,「你似乎對那個月之鈴特別有興趣呢,總是拖著它問我一堆事情…」
「那東西現在還在嗎?」觀月的眉毛因訝異而輕輕的挑起。是的,他當然記得那個被繫上五條不同色彩的彩帶的東西,歌帆在他小時候還曾經教他踩過那雖特立獨行卻優美的舞步,只不過時間一久,連記憶力特好的觀月也有點忘記那奇怪的舞究竟要怎麼跳了。
更何況他也早已過那個年齡了。
「它正在這呢。」歌帆持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她手中的月之鈴,五彩的色帶在另一隻手內無力的垂落,像是太久被遺忘而缺少了精力般。與著每個不相干人士都有可能的疑問,她將月之鈴交到了觀月手上。「這東西早就該屬於你了。」
一陣強風吹了過來,吹亂了兩人的頭髮也將彩帶扯到了空中、隨著氣流飛舞。一種奇特的感覺在觀月體內蔓延,找不著出口的氣流正在內部衝撞、試圖掙脫圍牢…
在那瞬間觀月突然覺得有東西在呼喚他。
以非語言的方式。
有種力量正引導著他走上新的旅程,一雙無形的手緊抓著他的,看不見的髮絲隨著風吹打在他的臉頰上。
「你果然符合條件,歌帆說的是對的。」男子的聲音將觀月從思考的世界拉了回來。觀月轉過身看向發言人,那是個年已四十、但看上去只有三十好幾,臉上戴著眼鏡,身著魔法師服飾的男人。
「你是傳說中的艾力歐堂姊夫嗎?」名喚柊澤艾力歐的男人微笑的點了下頭,和歌帆一樣令人不以為然的個性明顯到刺眼,「難怪歌帆堂姊會挑你。」別的不說,光是搞出這麼一堆麻煩卻要找人來處理就已經夠了不起了。
「歌帆一向有很好的眼光。」艾力歐輕快、近似愉快的一句,要不是還有正事要做,他的心情好到想要高歌一首。
觀月冷漠的給自己的堂姊夫投射一記足以凍死對方的白眼。
「對於那些奇怪的卡片,你有什麼話要交代的嗎?」歌帆堂姊這傢伙,要他做事也不把任務講清楚點。
「有什麼需要特別注意的嗎?」奇妙的反問,「就算有的話也輪不到我,扶助你是斯比內魯的責任。」
「斯比內魯?」
觀月懷疑的看著艾力歐,後者則是輕鬆的笑了下,從口袋裡掏出一隻黑色、長有透明翅膀的貓咪,眼睛緊閉證明了牠仍是沈睡著。
「雖然他還沒有辦法恢復原形,但絕對比可魯貝洛斯還要有用多了。」嘴巴上說著會激怒另一隻守護獸的話,但從艾力歐的眼中,觀月可以看得出來這句話他只能當笑話來看。
「那我們現在在這邊幹什麼?」從頭到尾站在這裡超過三十分鐘還沒進入重點,身為當事人之一的觀月不禁懷疑自己的堂姊及堂姊夫只是想開他玩笑。
「將身份正式的傳承給你。」一直緊閉雙眼的斯比內魯睜開了近乎透明的雙眼,牠伸了個懶腰,藉由著不斷拍動的翅膀飛離艾力歐的手心。「你想必就是歌帆所選定的人吧?我是庫洛牌的守護獸斯比內魯‧日。」觀月近乎呆滯的看著斯比內魯,這…這實在太不真實了。
「小初,記得你應有的禮節。」歌帆的聲音提醒了他一切。觀月緊鎖著眉、輕點了下頭。
「很好。」平淡的聲音。「封印之書,」一本裝飾精美的書自空氣中浮現,雖然說是裝飾精美,但封面及封底卻是什麼圖案都沒有。「封印之鑰,」銀色的鑰匙從尚未開啟的書頁中漂浮了出來,像是有翅膀般的飛到觀月和斯比內魯面前。
「你是要幹什麼?!」觀月有些驚慌的後退幾步,這一切已經超過他所能夠理解、甚至該說從沒想過。
「你叫什麼名字?」斯比內魯那平靜到近乎死板的聲音此時顯得特別大聲。
「初…觀月初…」
「那好。」拍拍翅膀好讓自己升高一點,「鑰匙啊,你要的主人就在這裡,少年,他的名字叫做初。鑰匙啊,聽從我的命令,服從你的主人—封印解除!」銀白色的鑰匙在瞬間內抽長了至少一公尺,刺眼的光芒讓觀月差點睜不開眼來。隱約間,他似乎聽見了叫喚聲,那人,說話的人要他抓住那根法杖…不行,他猜不出說話的人是誰…光線太強了。
觀月伸手抓住了那根法杖,銀白色的光輝立刻沿著他的手擴散開來。此時早已過六點,已逝的夕陽只在天空上留下淡淡的橘紅。觀月睜開雙眼,手中的法杖已經在不知何時變成了兩公尺長的東西,上頭接著結構複雜到連他都沒有興趣的銀製品。
「新的魔法使,誕生了。」
這一切的一切簡直是見鬼,雖然討厭用粗話,但此時的觀月似乎也只能用這個詞來抒發抒發自己對於目前狀態的感想。
幸好他還蠻喜歡貓的,而斯比內魯的個性跟他倒也合得來,要是換成之前的守護獸、那個叫做可魯貝洛斯的話,據艾力歐的話是觀月可能會爆走,畢竟那傢伙不但小心眼而且又貪吃,聒噪的能度比露比還強,說到這裡其實連艾力歐也在懷疑、當年的木之本櫻究竟是如何忍受這麼不聽話的守護獸。
再創一個也許比較省事。這是歌帆的評語,她人雖然既溫和又和藹可親,但不代表那張嘴巴可以不在無聊時說些閒話。
趴在一本書上的斯比內魯疑惑的看著觀月,這個新主人和想像中差得還真多,牠本來就對觀月可能會像歌帆般溫和這點沒有指望,但…他也太注重於資訊了吧?而且他花在寫東西上的時間也許比說話還要多。
照歌帆講的話,小初只是需要時間來思考而已。
「主人。」
「嗯?」斯比內魯的呼喚讓觀月從他手中的筆記本中伸出頭。
「我應該要怎麼樣叫你?」斯比內魯並沒有稱呼人主人的習慣,不僅是他,就連可魯貝洛斯也不喜歡那種對方似乎更高一等的感覺。然而,稱不稱呼還是要看主人個性的。
「隨你,我沒意見。」原本想將自己埋回筆記本中,但剎那間一種感覺出現了,那是似乎很熟悉卻又很陌生的感覺,彷彿有人在蓄意呼喚著他。觀月看向斯比內魯,而對方也正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寫著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那是庫洛牌的氣息,」斯比內魯停頓了下,因為觀月看起來像是要講話。
「它在庭院。」魔力的波動如同歌聲般的以半徑一公里的方式散播,在所有庫洛(艾力歐)的產品中,可能除了露比和月之外沒有人可以完美的將自己的氣息給隱藏起來。
「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敏感。」看來這孩子會比當年的木之本櫻還要能獨當一面,這樣想的斯比內魯飛到了觀月身邊。也許是看不慣身材與翅膀比例過小的守護獸,觀月想也不想的直接將斯比內魯給抓了下來,像是歌帆一樣將牠給抱在懷中。
他們要的東西在庭院裡,而那東西正無止境的蔓延著,一抹青綠藉由月光在最尾端的嫩葉透露出。而這正是觀月在走出神社後看見的第一件事物,他和懷中的斯比內魯。
「是樹啊,」斯比內魯將頭探出,「你的運氣不錯,碰上庫洛牌中算是數一數二溫柔的。」
「有脾氣很差的嗎?」喃喃的說著,觀月將被當成項鍊的鑰匙從衣服內拉出。
「和人一樣,庫洛牌有自己的個性。」斯比內魯用前爪指著面前那不斷成長的藤蔓,「要我教你如何解除封印,是吧?」
「你好像有讀心術。」觀月說得很不在乎。
「你只是個新手,我不會像可魯貝洛斯那個蠢蛋一樣,指望你在第一天就懂得全部的。」要是斯比內魯是以人形呈現的話,觀月應該可以看到他以聳肩來表示不認同吧?「跟著我念:『隱藏月之力之鑰,在我面前現出吾真面目,你的主人初命令你,封印解除』。」
觀月差點沒認為這是個幼稚到讓他哭笑不得的咒語。
「『隱藏月之力之鑰,在我面前現出吾真面目,你的主人初命令你,封印解除』。」銀色的光輝又從鑰匙上發了出來,隨著不斷茁長的光輝而來的是一陣狂風,隨之出現在觀月手中的法杖直直的對著面前的『樹』。「我接下來要做什麼?」
「等她轉回精靈的姿態就可以了。」斯比內魯舒服的趴在觀月的肩上,也許是太舒服了,牠差點想要伸懶腰。「等她轉回後再說『趕快回到你真實的姿態,庫洛牌』後就可以收服了。」
好蠢的台詞,這是觀月的第一個想法,而他的第二個想法則是當年的艾力歐一定是閒到沒事做才會幹這麼無聊的事。
藤蔓不停的收縮著,淡綠色的光輝在枝葉間輕閃,在觀月與斯比內魯的注視之下,一個女子的身影在月光下緩緩的成形,『你就是我的主人吧?』一個奇妙的聲音在觀月的腦海中響起,他抬起頭看向『樹』,但對方的口並未張開。在同一時間內,觀月忘在房間內的封印之書從屋內飄出,像是長有雙翅般的輕輕落在『樹』的手中。
『我真高興…』書突然自己打了開來,一陣強風吹起,隨著快速翻動的書頁,『樹』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越來越明亮,但也越來越稀薄。
『也許你真的能取代那個人,比庫洛還要強大的法師…』
「…什麼?」好不容易睜開眼的觀月發現四處都靜悄悄的,月光仍舊平靜的照耀大地,若不是封印之書沈默的浮在他的面前,他簡直不相信這是真的。「樹…樹呢?」
「看來她自己進到封印之書去了,」斯比內魯雙眼難得的睜大,牠應該也有點吃驚於『樹』的行為吧?「還真的是省了你的麻煩呢。」這總比背那麼一堆愚蠢的台詞還要好得多。
「我還需要幹什麼嗎?」觀月仔細的看著剛從書中取出的卡片。
「把你的名字簽在最下角就可以了。」
「是嗎…」有些無奈的將筆從書中拿了出來。有的時候,即使這種事情看上去實在是很蠢,但還是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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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身為網球社一員及最近才莫名其妙接下的頭銜不算,觀月其實算是個平凡的國中生,至少他時常會這樣的認為。
但到了斯比內魯眼裡可就完全不是這樣的事。在斯比內魯眼裡,觀月的行為比牠之前的主人柊澤艾力歐還要奇怪上幾百倍,雖然觀月不曾有過任何女性化舉動,但光是平時的抱胸及用手指繞過那捲曲的黑髮這兩點就足已構成非凡人理論,更別提到那不時有的哼笑聲,單只用聽就夠讓斯比內魯開始懷疑歌帆的真面目。可魯貝洛斯你當初究竟是如何跟那個叫做木之本櫻的傢伙相處的?陷入懷疑中的斯比內魯絲毫沒想到當初的櫻還是個十歲的小女孩。
他的確是個成功的魔法使,這點是斯比內魯不能夠否認的。短短的幾個星期內,觀月又成功的收集了四、五張庫洛牌,雖然其中有幾次這傢伙用了近似暴力的方式。
想到這裡斯比內魯決定讓自己保持安靜,牠沒有忘記上回觀月在『樹』無法抓到『跳』時,直接用一記發球把對方給打下來的事實。事後雖然斯比內魯對觀月提醒說這種方式會帶來的不良影響,但觀月回的那句「不服從劇本的演員就要被刪除」卻讓牠感到背後發涼。
這傢伙,果然不像牠原來想的那樣簡單啊!
也難怪歌帆那女人居然會如此推舉觀月了。
「我回來了。」在一個下午的訓練後衣服仍是乾淨無比的觀月推門進房,「你今天讀了什麼書啊,斯比內魯?」問候斯比內魯似乎已經成了觀月的習慣,這既沒什麼壞處也沒什麼好處,但對像斯比內魯這樣智商較高的生物有著基本的對話,總比與校隊的那幾個進行高深度但卻等於雞同鴨講的會議還好。
觀月不是毒舌,他只是在陳述事實。證據就是不只是社團,連校隊的每一個人都被他玩弄於鼓掌。
「還不就是魔法。」省略掉曾經打開那本關於網球規則的書的事實,斯比內魯舉重避輕的回答了問題。
「還是一樣啊。」把手中的東西都放到床上後,觀月把自己也放了上去。「斯比內魯,校隊明天和青學有一場交流,你會想去嗎?」
「我還以為你很討厭青學的人。」大家都知道斯比內魯的記憶力很好,既然大家都知道,那就不代表觀月不知道,事實上,他可是徹底瞭解。兩個星期前與青學的交流,原本還算正常的觀月突然開始和青學的一個傢伙,似乎叫做不二周助的傢伙互瞪了起來,雖然事後不論斯比內魯怎麼回想,都比較像是觀月自己在生單方面的悶氣。但是後據不二裕太—不二周助的弟弟—的形容詞,觀月和不二周助的關係極度不良。
聽起來像是每個人都是如此的認為。
「我一向公私分明。」只是希望能不見青學的不二就不見而已。
然而當天比較吸引斯比內魯的人並不是不二。另一個人,他不常講話但很有見識,眼睛被厚重的鏡片給遮蓋住但仍然精明,手中的筆記本總是開了又關。
斯比內魯在那瞬間就領悟到那人是和觀月同一類型的,而且牠感覺得到那人正在觀察著觀月。
不只是表面而是徹底的觀察。
「好啊。」斯比內魯在書上伸了個懶腰。反正整天待在宿舍裡也是無聊,能夠出去看看也好。而且還能夠知道那個戴眼鏡的傢伙究竟在想什麼,這就更有趣了。
艾力歐曾經笑著說過斯比內魯和露比不同,事實上,他們真的不同。但在對複雜的事情的興趣上,牠和露比卻是一樣的。
露比…
這個老愛耍任性的傢伙,現在已經以他的假姿態躲在日本的某個角落了吧?不知道會不會像月那個永遠記不起來雙方記憶般的糟糕,但從他們無法自由恢復真實姿態的方面來看,觀月目前還不會受到任何的阻礙。收集不聽話的庫洛牌本來就不容易,要是再扯進一個露比,那可就糟了。
「喂,斯比內魯。」燈已經熄滅的夜晚,睡不著的觀月轉頭看向在窗口看著月亮的斯比內魯。
「幹嘛?」
「我可以叫你斯比嗎?」其實不是討厭斯比內魯這個名字,可是這實在是太長了些,長到連觀月這種人都有點受不了。
「………」
「露比那傢伙都這樣叫你的?」從對方的反應猜到了大概的可能性,「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就不叫。」
「不,你可以叫…」不悅的心情湧上心頭,斯比內魯讓自己更靠近窗戶了些,雖然此時的玻璃溫度極低,但對於像牠這樣的守護獸是沒有太大影響的。
「好吧。」觀月輕輕的微笑。他們認識已經快要一個月了,斯比內魯這傢伙卻還是連他的名字都不肯叫一下。人、果然是需要時間來適應的,也許守護獸也是如此?「晚安,斯比。」經過一天的操練他還是累了,體力還是不夠啊…
「好好的睡吧,『明天』,我想有什麼事情會發生。」
觀月讓自己背靠著鐵絲網,好讓自己有更多的空間可以呼吸。從某種程度來說,這一次和上一次其實是一樣的,因為他還是和不二周助那個該死的傢伙起了口角,而且從不二的態度中,觀月可以猜出他根本就是故意忽略他。
就算是為了你弟弟也不是這種辦法!
要不是因為心腸還是很軟,此時的觀月早就已經用幾張最近才收回、攻擊力雖然比不上元素卡但也是一等一的卡片來惡整對方了。
他的心腸果然還是不夠硬。觀月靠在那個不舒服的地方自怨自哀了一陣子,直到斯比內魯因為背包太悶熱而發出喵的抱怨聲,而乾也湊巧的走向他為止。
「嗨,乾君。」近乎冷淡的稱呼,但觀月還是知道剛才的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今天的天氣挺不錯的,不是嗎?」乾輕鬆的笑著,眼神從觀月轉到了他擺在一旁的背包。觀月緊張的站直了身子,雖然乾並不是會亂開別人背包的人,但重點是裡面的斯比…
「我倒覺得有點涼。」平淡的一句。而此時一片花瓣落了下來,然後又是一片。「花瓣?」疑惑的接過一片,那並不是這個季節會有的花種。「從哪裡來的?」
「似乎是那邊呢。」乾用手指著青學校舍的最頂端,從那裡,越來越多的花瓣落下,而它們對於所有人的阻礙也絕對不像是幾片樹葉那麼簡單。
「搞什麼?」原本和桃城、海堂兩人在練雙打的柳澤終於停了下來,這些來路不明的花瓣雖然不算太多,但也擋住了部分的視線。
「秀一郎秀一郎———!!」黃金雙打之一的菊丸驚訝的叫喚搭檔的名字,而對方轉過頭,給他的表情同樣也是莫名其妙。
「這些花瓣究竟是從哪裡來的?」人還在球場上的赤澤緊張的一句。此時花瓣的數量已經從一秒鐘幾片增加到了一秒鐘幾千片,這些平時還算美麗的花瓣在此時如落雨般的墜落下來,完全的遮擋住他的視線。
「這是…」乾的話還沒有說完,觀月卻已經衝到他身旁抓起了背包,轉身往沒有人的地方跑去。人在不遠處、並未像其餘人般慌張的不二周助此時也從樹後走了出來,他那總是微笑的臉孔此時更加燦爛。
「不覺得我們有新的事情好做了嗎,乾?」
「斯比。」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算是平靜。
剛剛才從令人氣悶的背包裡飛出的斯比內魯用力的甩著頭,在那種地方待太久連頭都會暈。「是庫洛牌,而這麼誇張的方式,我想八成是『花』。」
「我想也是。」拿出了封印之鑰和前不久才收回的『翔』,觀月的面色看起來很平靜。「封印解除!『翔』!」不知是因為討厭那麼長的咒文還是純粹討厭內容,反正在觀月發現到只講最後一句和背整段有相同的效果後,他就放棄整段咒文了。反正別人有的是時間,想聽的話自己去唸好了。
這傢伙實在是太挑剔了。望著因為使用『翔』而背上多出一雙翅膀的觀月,斯比內魯突然想要好好的嘆幾聲氣。
他們剛才似乎被人給注意到了,這才是斯比內魯在擔心的事情,而且還不只一個。
感覺就像是…那個姓乾的還有另外一個叫做不二周助的一直在注意牠和觀月,儘管當時牠人在背包裡,但那視線卻仍像會刺透事物般的穿了進來。
觀月的翅膀在他抵達樓頂後就自動消失了,相對於他走往『花』的舉動,斯比內魯顯得安靜、緩慢多了,而實際上,牠根本就沒有動。而之後三分鐘,當觀月被『花』給抓去跳舞的時候,斯比內魯整個人陷入了沈思。是的,那個乾還有另一個不二都給了他異樣的感覺,但這代表了什麼?
「斯比!」觀月憤怒的轉過頭,卻發現自己的守護獸仍然在原地沈思著。
他們知道牠的存在了嗎?不可能吧?正常的人中,哪有人會想到一個會發出怪聲的背包裡,會有一隻長著翅膀的黑貓躲在裡面?但那兩人正常嗎?斯比內魯懷疑。光從可以對於發怒的觀月視若無睹,及與觀月極度相似的思考線路就可以知道那兩人絕對不算正常。
「他們絕對和魔法界沒有關係,但那力量是從哪來的…為何他們會在這裡…」
「…我更想知道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勉強抽回右手的觀月抓緊了法杖,在兩人仍在轉圈時用法杖對著儘管髮型很好笑、但也不失為一名美女的『花』。「回到你原來的姿態,庫洛牌!」
『你果然跟其他人不同…』伴隨著未完的笑聲,『花』在眨眼的那刻變成了飄在觀月面前的卡片。
「什麼意思?」觀月瞪大了眼。
已經變回卡片的『花』沒有給他任何解答,斯比內魯也是。也許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你越想知道的東西永遠都是最不容易得到的。
但那句「其他人」是什麼意思?還有那笑聲,那表情,那全都實實在在的表明了—這些庫洛牌知道些什麼,也許連斯比都知道。仍在思索這個問題的觀月藉著樓梯到了一樓,才剛出樓梯口,不二周助那刺眼的笑容就出現在了觀月的視線範圍。
他該不會知道了吧?突發的這個想法令他不自主的防備了起來。對於觀月那充滿敵意的眼神,不二仍是微笑以對,這就是他的個性,只要不觸怒到他的話,面前的這個聖魯道夫其實可以再被對待得好一些的,雖然他是那種除了家人和愛人之外都毫不關心的人種。
「這真是很有趣的事件,不是嗎,聖魯道夫的網球顧問?」雖然不二表現得顧左右而言它,但觀月還是在瞬間抓住了不二的意思。他的眉頭在對方注意不到的情況下皺了起來,原本就很深的警戒感在此時變得更加濃厚…在青學和乾君共列為兩大怪人的不二周助果然不同凡響,要不是這牽扯到他的話,觀月其實是很想要這樣觀察下去的。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像聖魯道夫顧問這樣的人怎麼會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呢?」在瞬間內由不二嘴角勾起的笑容變得更加危險:「想必是有所隱瞞吧。」
「若是我有隱瞞的話,身為青學的天才的你,不二周助,不是第一個知道的人嗎?何必要我重複虛偽的謊言?」
顯然是沒想到觀月的堅持,不二臉上的笑容稍微的扭曲了些:「我有看到之前的事情。」
「之前的什麼事情?」既然要玩我就跟你槓到底!從那插在口袋中的手的顫動,斯比內魯可以在腦海中清楚的溝畫出儘管微笑但額上卻有青筋的觀月表情。
「你和口袋裡面的那隻黑貓一同飛到樓頂的事情。」一向是青學七大不可思議的乾貞治突然從觀月的背後冒了出來,這意料外的訪客差點令克制力一向不錯的觀月因驚嚇而叫出聲。
「我口袋裡哪來的黑貓?」狠瞪了乾一眼,觀月的表情看起來不甚開心。這傢伙,打從花瓣飄下前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斯比的存在了吧?難怪他一直站在那個位置。
「你當然有,牠剛剛才把頭給探出來。」
觀月突然有被耍的感覺,而緊接而來的感覺是自暴自棄。對啦對啦,讓他們兩個知道也沒什麼差別吧?只要不二不會大嘴巴到去跟每一個認識的人講就可以了,其他的他管他的。
「跟我來。」其實是在說話之前就已經將兩人給拖到了比較少人的地方,不二則是微笑的用手指了指體育室的門口,示意觀月他們可以進去那裡。
「你們到底想知道些什麼?」
「這個嘛…很多呢…」不二在一瞬間閃給觀月的偽善笑容,令觀月在心中恨得牙養癢的。
「那些花和你的關連,那隻黑貓,還有你是藉由什麼外力抵達樓頂。」和不二不同、簡直是有條有理的問題。
咬咬牙,其實還是不太想告訴這幾個旁觀者的觀月轉身看向窗外。
他打從一開始就不想被拖進這灘混水,一點也不想!要不是歌帆堂姊和艾力歐堂姊夫…他本來可以輕鬆點的,因為他自己也知道再給自己增加壓力後果只有好沒有壞;他應該可以快樂點的,不是虛偽的笑容而是真誠的、開心的大笑。屬於他的權利呢?那個大膽拒絕別人的權利呢?怎麼好像是再轉身之前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若是你從來不曾嘗試過,你要怎樣才會知道真正的感覺是如何呢…?』前不久在和『樹』聊天時對方意外的一句。那聲音淡淡的,也許很不配那溫柔的臉孔,但觀月知道『樹』說的是對的。
他只是不想嘗試而已。
那種感覺就跟你明明有別的選項,你卻只挑同一個是一樣的。
乾安靜的觀察觀月的表情,那異常淡漠的臉讓他不自覺的挑高一邊的眉。
「只要你們願意發誓…」沈默不知道多久後的第一句話,平靜但是斷斷續續。「不會以任何的方式告訴任何人…我就告訴你們…」
「你還真堅持己見。」不二又是輕鬆的一笑,「我發誓,可以吧?」
觀月轉頭看向乾,結果兩人的視線意外的交接。
「算了,我知道你是不會洩密的。」無奈的聳了聳肩,在轉過身時順勢躲過了對方的視線。
他的心跳又該死的漏了一拍。怎麼回事,好像在他的注視下的自己無法像平常一般穩重。過去的觀月,那個精明、穩重、冷靜、自傲的觀月上哪裡去了?
該死!
在心中詛咒著自己,觀月用手拍了拍口袋、示意斯比內魯出來。
「我是在三個星期前,因為堂姊的請託而成為魔法使的。」
儘管觀月刻意的忽略掉關於卡片的特性及原因,而將解釋的任務交給斯比內魯,但不論乾或是不二都將視線放在觀月身上,其明顯度之強,可能連斯比內魯都感覺到了。
他不想要解釋,甚至不希望見到他們。
對於不二來說,觀月不喜歡他就和他不喜歡觀月一樣,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就算觀月曾經極力的否認過,但他的行為舉止表情態度卻是隱瞞不了的事實。
不二真正關心的是觀月在對乾的態度上的漠然。
正如同乾說的,他不曾忘記過觀月在偏過頭時臉上的彆扭。觀月在注意乾就和乾在注意觀月一般,也許表面理由有著差異,骨子裡卻是相同的。
不二也許不是個喜歡探討他人隱私的人,但對於自己有興趣的東西那就很難說了。魔法,這可不是一般人夢想得到的事情,能參與一角多有意思。更何況這回扯到的人是他的好同學好隊友好參謀,光這點就足以構成理由。
想到這裡,不二的眼中發出疑似惡毒的笑意。
「我還是不太懂呢…」偏頭裝出無辜的樣子,看在乾的眼裡只引起對方的感慨。
這傢伙又在裝傻了。
「不懂什麼?」觀月冰冷的聲音響起,他並不想回答,只是遵照父母教給他的禮節。
「就算經過詳細的講解,但沒有親眼目睹的話實在是很難懂呢。」不二輕笑的說道:「這樣好了,既然明天是星期六的話,為何我們不去你堂姊家的神社探訪一下?」觀月的臉在不二說出最後一個字前變得鐵青。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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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的上午七點四十五分,舊姓觀月的柊澤歌帆端著兩杯英國式紅茶走進艾力歐的書房,由於她的速度實在太過於果斷與快速,連艾力歐都不禁懷疑她的路癡症是否在一夕之間被醫好了,要知道歌帆可是連在自家中都可以迷路超過十次上的人。
「早安,艾力歐。」在晨光下的笑容總是特別的柔美。
「早安,歌帆。」接過了歌帆遞來的茶,輕啜了口後才以懷疑的眼神看向對方:「你是從廚房直接走過來的嗎?」
歌帆的路癡症,正如所有人所知的,是已經嚴重到妨礙日常生活的症狀,其嚴重性上至父母,下至家住偏遠地區的觀月和其兩個姊姊都知道。這點艾力歐在與歌帆交往後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會——要跟這女人一起常思相守、琴瑟和鳴、白頭偕老,在方向感上沒有幾把刷子是無法擔任的,這女人可是連家裡的平面圖都搞不清楚的能人啊!
當然還包括了廚藝,歌帆也是個連做菜都不會的稀有人種之一。艾力歐可沒忘記歌帆某次嘗試做巧克力,但將辣椒粉給倒下去的事情。
「是啊。」艾力歐的眼裡寫著這種事情足以寫入金氏世界紀錄。「感覺告訴我小初今天會過來。」
「哦?」這其實已經不是新聞了,因為在這幾個週末,觀月只要找到時間就會往友枝町跑。「和斯比內魯嗎?」
「還有別人喔。」微笑的一句。
「別人?」
「已經七點五十了,觀月他人是在拖什麼啊?」不二看似憂愁的一句,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只是假裝的。「我真擔心他會放我們鴿子。」
擔心你會不會搞亂還比較實在點…這句話在乾的心中一閃而過。
「我相信只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他了。」為了不引起不二的興趣所以乾平淡的回答道,但不二的興趣還是在他感覺到那態度下的真實時被點燃了。
不二會想踏入這灘混水裡當然有他個人的理由,除了將觀月給氣到臉色發紫之外,他的出現其實沒什麼作用,說難聽點就是絆腳石,但這就是不二喜歡擔任的角色。
也難怪那隻長翅膀的黑貓會說不二這人的威脅度太高,事後想想,這不是沒道理的。
乾比較擔心的是觀月現在的情況,不二昨天沒有和他們走在一起,所以他不知道,但對觀月而言也許這是好事,至少他不用擔心不二在旁讓他分心。
那是在兩校各自離去後的事情,為了得到更多的資料,原本可以直接回家的乾選擇了先送觀月回去。事後不二曾經笑稱那只是假借資料之名使護送之事,但乾選擇不去理他。
事情似乎是在觀月喊出一個人之後開始的。
『媽、媽媽?』那是很吃驚的聲音,但乾往觀月指的方向看去卻沒看見他所說的人。
不,那裡的確站著一個人,他的確長得很秀氣,但平板的身材卻說明了他是男非女。那人的黑色捲曲短髮,身上的制服,都在在的說明了一件事情…
他看到的人是觀月。
而且是乾以前從不曾看過的觀月,少去了那異於常人的氣質,深埋在高傲下隱藏的溫柔及被彆扭掩蓋的可愛一表無遺,像是去掉了那個成熟的面具後,呈現在下面的十五歲的少年。雖然事後乾才從斯比內魯那得知那是庫洛牌裡討人厭指數數一數二的『幻』,不過它出現的影像仍是差點讓乾出了神。而觀月則是直接的追了上去,直到湖水停滯了他的腳步。
『你是媽媽嗎?為什麼會在這裡?』
觀月感到詫異。過度的訝異讓他沒有注意到腳下的湖水動靜,一個漩渦正以著他為中心形成。在觀月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被無形的力量給拖入了水裡,他感到呼吸困難,想要游上去,但那看不見的手有如水草般的纏繞著他,他動不了。
在雙眼無力的閉上前,觀月看到有著自己母親外表的人出現在他的面前,微笑。那應該是媽媽啊,可是…好陌生的感覺……
在最後一個氣泡從觀月的口中冒出之前,一隻手緊緊抓住了觀月。
「你們在這裡等多久了?」突然出現的聲音把兩人從各自的思考國度中拉了回來,兩人一轉頭,只見觀月和斯比內魯從牆壁那鑽了出來。
……雖然這並非不可行的方法,但這就是大門不走專爬牆的感覺。
「Rudolph the red nose reindeer, has very shining nose~」在不二哼出這一段時,乾的確接到了觀月投射過來的殺人眼神。
不二,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二十六分十五又四分之一秒。」要不是因為自己對於等人的時間上並沒有太過於在意,其實觀月也很想知道乾究竟是從哪裡得到這種過於精準的手錶。
他抬頭看向乾,而在同一時間內乾也正將視線轉移到他身上。『你還好嗎?』在視線交會的幾秒鐘內,不論是觀月還是乾都不禁的回憶起昨天的事情。那不是什麼好的回憶,剛被乾給救上岸的他差點連氣都喘不過來,他劇烈的咳著,殘留在臉上的水珠看起來像是淚水。
他們兩個就這樣在岸邊待了超過三十秒,觀月的腦部運轉才緩慢的恢復正常。他閉上眼睛,試圖讓心靈上被迫揚起的波浪恢復平靜。
『是庫洛牌…』
『沒錯。』斯比內魯的表情看起來很難看,『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溺死了?』
『水裡…好像還有另外一張…比之前的幾張都還要強大…』觀月又開始咳了起來,彷彿這樣可以幫助他將吞入的水給咳出。
『應該是四元素之一吧,它們還真是愛胡鬧。』儘管聲音很冷淡,但斯比內魯眼中的擔憂是藏不住的。
『四元素…』觀月低頭沈思了下,當他頭再度抬起時,乾看到了那異常堅定的眼神。『乾君,可以扶我起來嗎?』
『如你所願。』
在乾的攙扶下,站起來的觀月從頸部扯下被他拿來當作項鍊的封印之鑰。在一聲「封印解除」後,乾終於看清楚了那根法杖的樣子,銀色的光輝令他想到月光,而一提到月光就會讓乾聯想到面前的這人。
他果然是適合月亮的人啊。
『你想要幹什麼?』雖然大概猜得到,但出自好奇心的情況下乾還是問了。
『我要逼那兩個該死的傢伙恢復原形。』這樣的說著,觀月從口袋中掏出了雷卡。『將你真實的力量轉移到現實中來吧—雷!』
「所以你們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溫和但不懷好意的聲音響起。
「碰到了兩張庫洛牌。」乾看似悠哉的將筆記本給打開,從他的表情和動作來看,沒有人會相信看到觀月落水的他有多麼的緊張。
「兩張?」不二的臉上寫著『我很感興趣』:「是怎麼樣的牌啊?」
乾撇了下觀月,那似乎總是專注於他人的事情的人兒,現卻站在遙遠的一端,臉上有著不知是落寞還是遺失在思緒中的迷茫。若是對他瞭解不深的話,其實很難將面前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觀月與昨天—那個儘管感到全身不舒服但卻勉強自己站起身—在對『雷』下命令時的,臉上出現的倔強神色—一舉一動就像是個真正的魔法使的觀月給聯想在一起。
其實乾他自己對觀月也沒有那麼深刻的瞭解,就跟校隊的人都仍然不太瞭解不二一樣。
但這世上總是有一、兩個人可以令他在初次見面就感到印象深刻,而觀月正是其中一個。他精明、他自傲,若不是那平板的身材及比中性還要低的聲音,提醒了大家他是男非女,也許連赤澤他們這些跟觀月認識也有好幾年的傢伙,都會把觀月當成女人來看待吧?
那天傍晚,當觀月命令轉變回『雷獸』的『雷』衝入水中後可能不過二十秒,一道即使在大白天也顯得太刺眼的光輝自水中衝出,而同一時間內,一種近乎悽慘、但只能在腦海中聽到的聲波傳入了他們和斯比內魯的腦海中。
被雷電給纏繞全身的『水』現出精靈的樣貌,從湖水中緩緩的升起,那張看似稚嫩但痛苦不堪的表情證明了『雷』對她造成的痛苦,一雙有如魚翅般的羽翼被撕扯得破破爛爛的。在『水』身旁的一個東西,則仍是模糊的一團—如果必須要找個形容詞的話,乾會用萬花筒—庫洛牌中專門迷惑人的『幻』被『雷』給叼在口中,想必是心有不甘但無力反抗。
觀月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直到在一聲「恢復姿態」、庫洛牌們飛回他的手中後,才出現了一種若有所思的表情。
其實就和現在是一樣的,昨天那張『幻』真的讓他看到什麼奇怪的嗎?因為對於魔法完全沒有研究只好乾猜想的乾想著。
不過這不代表說他有忽略掉不二那威脅度增高的笑臉…
「元素卡『水』和輔助卡『幻』。」其實乾也不知道『幻』是否能被列入輔助卡之一,只不過看在那東西沒什麼攻擊力的份上,隨便分類應該不要緊吧?
不二那具有威脅性的笑容在瞬間變成了疑似神清氣爽的表情:「真有意思。」任何一個對他有一定瞭解的人都知道此話不妙。「聖魯道夫的顧問—」
人在離他們至少有五公尺的觀月連個停下來都省了。
「Rudolph the red nose reindeer-」聖誕音樂點唱機再度啟動。
「不二周助!」原本還可以維持很好的冷靜瞬間破功。
「喔,沒有沒有,我沒有特別強調你是聖誕老人的馴鹿的意思。」很愉快的欣賞觀月那已經近乎鐵青的表情,不二用右手掩住自己的口,發出得意異常的笑聲。
如果算是一般人,那可能已經搞不清自己該在旁邊觀戰還是下去勸架,但旁邊的人是乾,所以他會選擇拿出筆記本,開始紀錄幾條新的資料。
不遠處傳來觀月的抱怨聲:「你為什麼對庫洛牌那麼感興趣啊?」
據艾力歐和斯比內魯的回憶,再加上那個人也在友枝町的女孩,據說曾經是另一組庫洛牌的擁有著木之本櫻所言,庫洛牌最主要分為光與闇兩種屬性,而除了『無』之外,其餘的庫洛牌都是『光』屬性,而這又因守護者而分為兩種—以木之本櫻的為例,就是守護獸‧可魯貝洛斯守護,以『光』為首,及被審判者‧月屬下,以『闇』為首的兩種牌。
但最主要還是看守護者們的屬性,觀月一直都搞不清楚『水』究竟是由誰來守護—明明是屬於「光明」的守護獸,為什麼斯比內魯這傢伙的屬性偏偏是闇呢?
如此這般那般,也許當初艾力歐在創造東西時沒想到那麼多吧?
寫下最後一個字,心滿意足的收起筆記本的乾轉身看了觀月和不二一眼。而似乎是不可思議的,一個不二掛在背包上的裝飾品正在陽光下閃著銀光。
雖然不二這人偏好古典的東西,但那裝飾品也太特別了些,居然會是西洋劍…?這樣想的乾不禁皺起眉,他似乎猜想到了些後續的狀況。
「觀月老師!艾力歐!有人在嗎?」門口傳來女孩朝氣蓬勃的聲音。
「是櫻嗎?」從二樓探出頭的歌帆溫和的對以前的學生笑著:「等一下,我立刻就下去開門。」
不說還好,話一說出來,連木之本櫻這種過於信任他人的純真孩子,都開始在懷疑自己是否會在門口等到天荒地老。
既然連木之本櫻都會這樣想,那就更別提她身旁的男友及守護獸了。
「我跟你去吧。」為了被免自己另一個分身的女兒—其實還不就是自己的女兒—在門口因為鬱悶而死,即使像是艾力歐這般懶得管閒事的人,也不得不下海去充當愛妻迷路時的活地圖。
「你還是不信任我的認路能力啊?」雖然聲音平和但不甚喜悅。
「還好吧?你昨天特地準備的小禮物,是不是又忘在廚房的櫥櫃的第三個抽屜裡啊?」
「啊?是嗎?」歌帆的頭上出現一滴汗珠,她早就忘了。
這個連基本的方向感都沒有的女人,能在這個複雜的世界存活下來真是奇蹟啊。
「說歸說,我們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到你伯伯家的神社啊?」他們已經在這個友枝町停留超過三十分鐘了,為什麼還沒有到達目的地啊?
「再一下子就到了。」已經被煩到根本就不想再看到不二的臉的觀月把注意力轉移到空中,說真的,他現在真的有點後悔去收回那張『花』。
「不覺得有些奇怪嗎?」一直躲在觀月的背包裡的斯比內魯突然探頭出來:「平常不趕時間還不覺得,但今天…」
「我知道…」觀月有同感的點點頭:「很像是『庫洛牌』的波動…」
乾和不二的視線在觀月說出「庫洛牌」三個字的那瞬間落到了他身上。剎那間,觀月身旁的空間開始發出被扭曲的哀嚎,背景也從茂密的樹林變成了雪白的牆壁。不二驚訝的轉過身,卻發現身後也是如此。
他們被困在庫洛牌裡面了?!
「看來是『迷』…」
「什麼?」
斯比內魯乾脆從背包裡鑽了出來,牠抬頭看了看蒼色依舊的天空,又瞄了下白色的牆壁,最後發出一聲幾近無可奈何的貓叫。
「就是迷宮,這張卡最能做的事情就是將人給困在隨機的迷宮裡面。」而且這迷宮還會每秒鐘自動更換模式,別說不說,光這點斯比內魯就感到哭笑不得。
「總有方法可以出去吧?」乾說出的這句話是另外兩人也想要問的。觀月不用說,倒是不二…一向喜歡麻煩的事情的他倒沒什麼待在迷宮裡太久的打算,要知道這雖然是好玩的事,但前提必須建立在不二是旁觀者的份上。
「有一個,」眾人期望的眼神令斯比內魯緊張的停頓了下:「找到出口。」
觀月差點以為自己會因為這個無厘頭的答案而昏倒:「攻擊性卡片無效?」總有種比較有效率的方法吧?
「目前為止沒有任何庫洛牌可以破壞『迷』的構造。」
「你試過嗎?」將『凡事都可經過證實而成為真理』給奉為座右銘的乾眼鏡開始反光。
「不相信我的話,你們可以自己試試看。」斯比內魯無奈的拍了拍翅膀,但在那瞬間內,一個可能比『迷』還要有威脅性的卡片波動,開始在牠的心中不平的鼓動了起來。牠轉頭看向觀月,卻發現對方的臉上也是如此的表情。
觀月慌張的轉身往波動的來源看去,卻發現那感覺來自於不二,而且是強烈的、具有巨大威脅性的感覺。但怎麼可能?不二周助只是個普通人…右手不安的抓緊封印之鑰,觀月突然覺得自己的手開始顫抖了起來。
『……』
不二原本緊閉的雙眼突然張了開來,那雙碧藍色的瞳孔此時卻是毫無神氣,他右手一揮,原本被扣在背包上的吊飾漂浮到了他的手中,在眨眼的瞬間內,變成了實體般大小的西洋劍。
「不二?」乾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不二,那吊飾分明是幾天前不二和河村兩人去商店街時,河村見不二喜歡而買給他的禮物啊?怎麼會是…
『……』
似乎是被什麼引導著,不二抓緊了西洋劍就往觀月的方向刺去。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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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原本在倒茶的歌帆突然停止了動作。和其他人比起來,她的表情是平靜的,但裡面卻隱藏了不安的因子,彷彿是沸騰的開水般蠢蠢欲動…
「觀月老師?」此時正坐在柔軟沙發椅上的女孩疑惑的開口,而她身旁的男友則是皺著劍眉看向遠方,彷彿這樣可以讓他知道多點資訊似的。
「我剛剛感覺到了些什麼…好像是情緒上的緊張波動。」儘管人在擔心表情卻是絲毫不變,歌帆你這女人真是人中之鳳。
「你這樣說我也感覺到了…」一直坐在盤子中的可魯貝洛斯從草莓蛋糕裡抬起頭:「雖然很模糊,可是我感覺到了『劍』的氣息。」
「還有『迷』。」稍微放鬆了那對好看的劍眉,櫻的男友—李小狼開口。
「該不會是觀月老師的堂弟—」一向以善良著名的木之本櫻擔憂的一句。
「放心好了,那傢伙自己處理得了事情的,更何況他身旁還有斯比內魯。」跟所有人比起來似乎太過悠閒的艾力歐如此說道。
「說的也是。」歌帆露出放鬆的笑容。
「老師,」其實關心範圍只在於女友和家人的小狼看著昔日的老師,無視於對方那想回去泡茶的眼神毅然的開口:「你有告訴你的堂弟該如何脫離『迷』嗎?」
歌帆的背後出現一粒巨大的汗珠。
糟糕,她忘了。
也許是天生、可能是後天的運動神經在反射下救了觀月,他這輩子最感激他媽媽的就是給他的DNA裡有包含反射神經這一部份。因為此時完全操縱住不二,庫洛牌中殺傷力屬於短距離的『劍』正生硬的插入雪白的牆壁中,與其說雪白倒不如說是蒼白,因為那和觀月臉上的色彩是沒太多差別的。
「………」觀月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為什麼被『劍』給操縱的人是不二呢?不,應該是說,為何老是給他帶來不好感受和災難的不二偏偏會在這種時候被操縱?
和先前的庫洛魔法使木之本櫻不同,觀月並不是個純真的孩子,而相反的,他不但不信任人性,還時常將這東西當成劇本裡的一個絕妙的題材。若不是他在某方面仍保有些十五歲少年的樣子,也許所有人都會認定這人鐵定是二十多歲的青年而非少年。
但儘管他的外表是如此的成熟,但思考和反應在某些時候仍是相當的孩子氣。相對之下,乾就顯得成熟多了,但願他不會在早熟之前就先未老先衰。而此名被認定未老先衰可能度極大的傢伙,已經不幸的成為預測到不二下一步舉動的人,而他再不幸也不會像成為箭靶的那人一樣倒楣。
「觀月,快閃開!」
接到警告的觀月連忙從口袋中抽出『跳』,隨著那聲熟悉的「封印解除」,他輕鬆的閃開不二接連而來的幾波攻擊,雖然如此,但牆壁也被『劍』給用力的劃出幾道裂痕。
「我可不能一直這樣閃下去啊…」儘管在危急時刻卻還能保持用手指捲頭髮的習慣,觀月,你和你堂姊一樣是人中之人。
他沒想到用『翔』過,雖然那東西也許可能可以讓他離開這個鬼地方,但『翔』只能承載他。更何況觀月從沒有對艾力歐製造的東西有過信心。而那張『劍』對於『迷』似乎也沒什麼效用,不二是弄出了幾個不起眼的破洞,但那些微小的傷痕早在手指碰觸之前就已經自動癒合了。
這代表什麼?該不會要他們幾個在這裡玩永恆的你追我逃吧?
「斯比!」叫喚著沒有被當成目標物的守護獸:「我要怎麼封印『劍』?」同一時間內閃過一記直戳。
「有一種方法,就是…」躲開幾道攻擊,「想辦法讓那把劍脫離他的手。」往下縮以躲過可能會直穿他腦門的一記。
「這麼簡單的話我還需要問你嗎?」疑似怨恨的眼神。「在這種情況下我要怎麼弄…」這次因為反應不及而差點被砍到,觀月下意識的閃躲,結果一不小心跌倒在地。
「想辦法啊…」斯比內魯突然覺得舌頭打結:「小心!!」在對方的劍鋒戳進地面之前一秒滾開,也許是重心不穩的關係,觀月他一滾就直翻了三個大圈,一直到差點撞到乾才停止。而他一直收藏在口袋裡的卡片,也因為如此大的舉動而散落一地。
乾看著一張正面朝上的卡,他的眉毛往上揚起了下,然後在不二的下一波攻擊來之前,將觀月給推開。
「乾君?」觀月納悶的看向乾,卻發現被乾給撿起的那張卡片正發著奇特的光輝。
那裡彷彿有種聲音,輕微卻清楚的提示他:使用它吧,它會樂意的。
在無聲的環境中,色彩有如萬花筒的煙霧自卡片中冒出,在不二面前形成了一個人的形體—一個觀月似乎見過、但從未注意的人—青學的--
「阿…阿隆…」一個名字被那柔美的中性聲音輕輕的唸著,帶著在他人面前不會顯現的溫柔,訝異及感情。
「就是現在!」斯比內魯的聲音提醒了觀月,他站起身,往不二那握著劍的右手就是一記手刀。
「『劍』的氣息消失了。」把已經見底的茶杯給放下,小狼若有所思的開口:「希望他們不是用我們當初的方式。」
「小毛頭,我可還沒忘記當時的情況啊。」可魯貝洛斯疑似敵意的一句。
「我也還沒忘記你咬我一記的仇。」小狼的頭上似乎多出了幾個青筋。
眼看著最重要的兩個人又要開始了他們那自三年前就開始的互瞪,木之本櫻輕微的嘆了口氣。算了,由他們去吧,只要不打起來就好了。
「不過既然他們收服了『劍』的話,接下來就會換成『迷』了吧?」
「不一定喔。」艾力歐搖了下頭。
「你是說還會有其他的牌出現?」櫻的雙眼瞪大了下。
艾力歐舒服的調整了下在沙發上的位置:「我只說我知道的,而其他,說不定我也不知道呢…」
歌帆正集精會神的盯著杯子裡的半透明褐色液體,突然襲來的波動令她手一震,手中的杯子差點落了下來。
「觀月老師?」注意到對方異樣舉動的櫻擔心的一句。
「我好像真的忘了跟小初解釋月之鈴的用途呢…」無辜的笑容,「不過沒關係,因為一個隨他們同行的朋友會將一切都給處理好的。」
不二終於睜開眼時,已經離觀月收回『劍』有一段時間了。他坐起身,有些迷惑的看著左右,發現觀月和乾兩人正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雖然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十五公分,但乾卻沒有開口,反而是觀月在和斯比內魯討論著事情,音量還壓得小聲到連乾都聽不太清楚。
「我昏迷多久了?」頭好痛,奇怪,他今天並沒有像那天一樣不小心喝到青醋啊?
「超過半個小時。」觀月撇了不二一眼,然後將注意力轉回斯比內魯身上。
「正確來說是三十二分又二十六秒。」乾補上這句。
雖然自己本身也是個怪人,但此時不二就是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感覺。阿乾的話就算了,反正對於這個被列為青學七大不可思議之一的人,不二早就沒抱什麼期望(不過不二啊,你不也是嗎?)。不過觀月—對,那個聖魯道夫的幹事,裕太的網球顧問—倒是怪了許多,別的不說,光是剛才撇過來的那一眼就夠奇怪了。
他還以為觀月會對他的問題不理不睬呢!真虧他連事後該有的反應都想好了,當然了,那絕對會是將觀月給氣到臉色發紫的反應。
「斯比,你真的想不出其他的方法嗎?」手中捧著斯比內魯,問問題的口吻聽起來挺無奈的。
「所有能的方法我都想過了,可是你也知道艾力歐是個什麼樣的人…」斯比內魯嘆了口氣,要是艾力歐這人沒有無聊到連路邊的螞蟻都喜歡關心的程度就好了,不過論可能度,不只是斯比內魯,連露比都知道這是所謂的痴人說夢。
「可魯貝洛斯沒有告訴過你嗎?」
「可魯貝洛斯說他當時不在現場,櫻也說那並不算是她收回的。」雖然櫻在回答時的表情很奇怪,但看在對方是自家主人的女兒份上,斯比內魯當時也沒追問下去,現在想想還蠻可惜的。
「這樣啊…」
「你們、到底是在討論什麼啊?」被冷落在一旁許久的不二終於插了進來,他是喜歡看好戲,問題是現在沒戲好看。
「討論要怎麼離開這個迷宮。」乾的回答還是和以往一般的簡單明瞭。
「飛不出去嗎?」
「想都別想。」斬釘截鐵的一句。
這個點子剛才觀月就試過了,事實證明這除了讓迷宮變成囉唆的3D模式之外,對他們實在是連一點好處都沒有。
「庫洛牌裡也應該有幾張是專屬攻擊的吧?」
「不是反彈回來就是自動癒合。」筆記本打開狀態的乾回答了這個問題。
觀月用視線掃了在場的幾個人,然後認命的打開自己的背包,也許裡面的錄音棒可以幫他找出一點線索。而停留在上面的斯比內魯則是心有不甘的飛了下來,隱約間還可以聽見類似嘟嘟嚷嚷的喵聲。
背包的主人發出不以為然的一聲嗯哼,原本因為摸到錄音棒而整隻伸進背包的手,卻在指尖碰觸到一個冰冷的物體時停了下來。
在場的不二和乾帶著些奇特和滿足的看著觀月那一掃而過的訝異表情。他將背包給整個打開,從裡面掏出一個外型像個眉月,尾端還繫著五色彩帶的鈴鐺。
「歌帆的月之鈴怎麼會到你的手上來?」那東西不是患有嚴重路盲症的歌帆隨手不離的東西嗎?
「歌帆堂姊在我成為魔法使的那天給我的。」不帶任何理由,也許只是出自於當事人的私自意願。因為不知道這東西究竟有什麼用,所以平時觀月也只是將它塞在背包裡了事。
木之本櫻曾經說過月之鈴在某些場合時派得上用場,但在觀月的眼裡這東西簡直是近乎沒用。
為什麼我會把這樣的雜物放在背包裡面?觀月自怨自哀的想。但既然已經拿了出來,那他也懶得放回去了。
「斯比,」觀月轉身看向斯比內魯:「歌帆堂姊有說過月之鈴的功用嗎?」
「可魯貝洛斯只肯透露她曾經用這東西來阻擋過攻擊,可能效用跟『盾』差不多吧?」注意到了所有人投射來的訝異眼神,自知說溜嘴的人只好繼續補充:「『盾』是庫洛牌中專事防禦的一張牌,和主攻擊的『劍』算是一對。」
「聽起來好像很好玩。」不二露出滿足的微笑,但是不是真滿足也許只有他知道。
「是嗎?」觀月趁著不二不注意的時候對不二翻了個白眼,他身旁的乾不以為然的笑了下,目光轉到不二身上時,卻意外的發現原本應該在對方腳下的影子,此時卻投射到了牆壁上。
影子移位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只要光的來源轉移就可以辦得到,可是那影子…似乎不是普通的影子…
難道是庫洛牌?這個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幾乎沒有被否定的可能。
「庫洛牌裡有和影子有關的牌嗎?」話一出口就立刻將在場的三人的注意力給吸引過去,同一時間內觀月突然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寒顫。
為什麼『迷』裡面會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應該是說,為什麼他碰到的庫洛牌常是以成群結隊的方式出現?雖然他知道自己的心臟很強壯,受到驚嚇後的三分鐘內可以恢復回心跳七十二下,但對於完全超乎自己想像的事情,觀月是沒有興趣也不想要碰見的。
「有一張叫做『影』的牌…」
光線在他們對話的時候逐漸暗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視線抓不住的深灰色,而那東西就在觀月他們做出下一步反應之前,將三人給包入了黑暗中。
「對了,」將另一塊蛋糕放進小可的盤子裡的櫻突然抬起頭:「艾力歐你是不是到後來修改了些庫洛牌的屬性?」
「你指的是什麼?」外表看起來過於無害的艾力歐微笑的回答一句根本無關要緊的話。
「像是說牌可以做的事情、能力、嗯…」因為詞彙缺乏只好停止形容。
「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沒錯,我是修改了幾張牌的基本能力。」天知道事情是不是和他嘴巴說的一樣簡單,艾力歐這人雖然不錯,但在做事情上卻時常有不知何謂下手輕重為何物的反應。
一向以好心腸著名的櫻開始低下頭為觀月默哀。
「難怪『影』傳過來的氣息有點變質。」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李小狼這人除了女友之外其他人皆少關注的個性被他自己給清楚的表現了出來。
「感謝感謝,李君你的能力似乎又增強了不少。」完全忽略自己遠親疑似挑釁的發言,別想太多,艾力歐腦袋裡絕對沒有因為對方是小孩而讓他的想法,他只是懶性發作而已。
乾看了下左邊又看了下右方,其實他根本就不需要如此努力的擺動他的頭,因為不管他面朝哪個方向收入目的東西都是一樣的,除了黑暗之外還是黑暗,這種感覺其實就和之前的魔法使,以好心腸及天真聞名的木之本櫻在被『闇』給包圍後的感覺是一樣的。
唯一不同的就是波動,那隱約傳來的波動證明了這張不太友善的卡片並非過於強大的。乾往前跨了幾步,這並沒有幫上他什麼忙,反而讓他踩到了似乎一直坐在地面的人。
「抱歉。」這似乎是在做錯事後的下意識回答,簡單來說,就跟被踩到尾巴的狗一定會咬人是一樣的。
「乾君?」聲音懷疑的問著。
「觀月?」雖然是反問,但這種沒水準的對話令兩人都有自己是白癡的感覺。觀月不自在的眨了下眼,假如能選擇的話,他比較希望不要再見到這兩個,不管是不二還是乾。
不過這世界是沒有什麼選擇權的。觀月在聳了下肩後從地面抓起一直被他遺忘的月之鈴,那熟悉的鈴鐺聲令他感到懷念。
『這個鈴鐺總有一天會屬於你。』第一次見到歌帆堂姊的記憶猛然的闖入思考中。他那時候多大?四歲五歲六歲七歲?
『記住我的動作,小初,因為總有一天你會需要這個。』記憶中的鈴鐺聲似乎總是和歌帆堂姊連在一起的。
面帶微笑的歌帆堂姊手持著月之鈴站在螢光點點的黑暗中,這個場景突然在瞬間內闖入觀月的腦海中。
然後,就和記憶中一樣的,螢光一點兩點三點四點的從手中的月之鈴冒了出來。一個念頭像是閃電般的在觀月的思考中閃過,眨了眨眼,他站起身,微笑:「『LUZ』。」
「你說什麼?」乾抬起頭。
「我知道我應該要用什麼卡片了,」觀月從口袋中掏出庫洛牌:「將你自己以獸類的型態顯現出來吧——『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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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戲份不多,就算出場也只是被擺在旁邊當裝飾品之一的聖魯道夫隊長赤澤在下午五點二十一分這種不恰當的時間進了最不恰當、而且完全不符合他的校園某處──喔,是的,當然那是圖書館。天底下還有什麼樣的地方可以如此完美的跟運動型的陽光少年相沖的呢?找到目標物的他清了下喉嚨,但在聲帶發出聲音的後一秒,原本想要用責怪對方翹掉練習來顯示自己根本沒有的隊長威嚴的人,在本人徹底領悟到發生了什麼事之前,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給踹了出圖書館。
一直被觀月抱在懷裡當裝飾品的斯比內魯抬頭看向赤澤落地的方向,無聲的嘆了口氣後決定繼續趴回去。不論如何,偽裝成娃娃總比被當成稀有動物還要來得好,當然,前提是在現場沒有太多高中女生的話,那些女孩子的聲音還真夠吵。
剛剛才被踢出去的人又不死心的出現在門口:「觀─」秒針往前移動一格,人一直都在社辦的金田一臉不解的看著突然由天而降的赤澤。同一時間內,被社長通緝但總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人在圖書館裡滿足的笑了下,從懷中掏出一張上面寫著『靜』的庫洛牌。
柊澤歌帆臥在舒適的沙發上,現在不是假日,神社方面也沒有太多需要幫手的,是個適合補眠的好日子。她舒適的換了個姿勢,繼續沈眠在夢境中。
她在夢裡看見了一個孩子,一個年幼但不服輸的孩子,抓著月之鈴在水池旁咑咑的跑著。而她的雙腳,像是有意志般的,走向了那孩子。
『小初?那不是你喔,小初。』孩子的大眼睛無動靜的望向水面,倒影顯現的是張少年的臉。一陣腳步聲,另一個孩子跑了過來。但在那孩子碰觸到水池旁的孩子之前,水面上的少年卻像是惡靈般,將另一個孩子給拖了下去。
一張似曾相似的臉孔,不論是那被拖下水的孩子或者是倒影裡的少年。
慢慢的,淺淺的,微笑。
那是個含有殺機的笑容,並非昔日的,只是單純打算事情的。
柊澤歌帆在冷汗中驚醒,此時的時鐘剛敲完六下。
「小初!」
距離上次艾力歐將牠叫到面前,一臉正經的告訴牠,他和歌帆已經挑選到新的魔法使的那個早晨,已經快要兩個月了。儘管跟觀月相處了這麼久,斯比內魯還是覺得自己不瞭解他,至少在行為舉止上,觀月的確是很難理解的,不論是動機或是行動。
「你一定要把『靜』用在這種地方嗎?」
事情到最後是怎麼解決的,老實說連觀月都記不太清了。他只記得事後的自己是拖著月之鈴,和精神顯然恢復了不少的不二一路吵吵鬧鬧的踏入月鋒神社。他可能在裝傻,或許他是真的不知道,但無論如何那已經不重要了,至少對當事人而言是如此。
「因為這是『靜』最喜歡的地方啊。」疑似無辜的一句,觀月笑著拍了拍斯比內魯的頭。
那個木之本櫻看起來是個很可愛的女孩,但不知為何的,她第一個給觀月的感覺並不是什麼美好的印象,當然,這跟她旁邊那隻死瞪人的忠犬是沒有太多關連的。純真、也許是太過於明顯的純真。若是平時,觀月也許會輕鬆的用手指捲了下頭髮,用「喔,她總有一天會吃到苦頭」來當作結論。
有什麼事情叫做不同嗎?有啊,也許很多。
「走吧,斯比,乾君跟我約好了五點三十分在咖啡館見面。」將手中的書掃進背包裡,左手疑似提的抱起斯比內魯,右手在一張紙卡上輕點了下,前一秒還在圖書館裡的觀月,下一秒已經出現在外面,離正門大概只有三十公尺不到的地方。
「你只是不希望那個部長過來找你嗎?」因為聽見赤澤的怒吼聲所以抬起頭詢問。
「百分之百。」觀月得意的微笑,「而從這裡的話,我們可以順利離開學校而且不被他發現的機率是百分之七十五。」
原來庫洛牌已經被這人當作一個日常最好用的小小東西了嗎…?因為必須要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所以必須要偽裝成貓咪布偶的斯比內魯自言自語道。
坐在靠窗的位置,乾沈默的望著窗外的人潮,一個被母親牽著左手的小孩稍微的停了一下,一臉不解的看著幾乎無動靜的乾,然後再下一秒被他的母親給拖走。不,他沒有在發呆,像是他這樣的人會陷入發呆的可能度是零。他只是在想事情,這禮拜的,上禮拜的,上個月的,上上個月的。
前不久才見過面、觀月的堂姊柊澤歌帆在他們離開之前,站在門口給了他一個謎般的微笑,及與笑容同質的、沒有問題的答案。而他唯一作的事只是平視著她而已。
『小初他、可能需要你的照顧呢───當然要小心不要被他的外表給騙了,同樣的面孔、底下的東西可能不同呢。』
『什麼意思?』
『這個嘛,暫時還是秘密。』
雖然早就從觀月的口中得知柊澤歌帆是個古怪、不喜歡有話直說的女人,但那句話卻給了他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吉利的東西在黑暗的角落竊笑。
友枝國中一年級,原佯裝閉目養神,但其實是在聆聽女友及其好友談天的李小狼突然睜開眼。皺了皺眉,他從背包中拿出許久未用的羅盤。
「小狼?」注意到男友的不尋常舉動,木之本櫻好奇的問。
「李君又感覺到什麼了嗎?」一旁的大道寺知世微笑:「我可幫你們設計了套情侶裝喔!」言下之意是她等待這將衣服套上他倆的機會已經很久了。
「這應該跟我們無關,可是…」無視大道寺那瞬間黯淡又亮起的臉色,李小狼抓起了書包:「我想等會去找那女人。」真的找不到代名詞來形容柊澤歌帆只好一直那女人、那女人叫的李小狼首回表現得像個孩子。
「那我也去吧,不過要先打個電話。」掏出手機播出號碼,一二三四五聲沒有回應。不死心的再重播,一二三四五六還是沒有回應。
「好奇怪。」大道寺好看的臉蛋上有著疑惑:「觀月老師不常出門的不是?」也許是那路癡的毛病太惡名昭彰,總之全校上下大概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人不知道柊澤歌帆的症狀。
「我覺得不太對勁。」
「我知道。」李小狼點頭同意:「再加上之前的氣息…」
「Carta Clow?」一句西班牙語流利的從大道寺口中脫出。
「八九不離十,」劍眉一邊挑起:「我只擔心那女人是否又迷路了。」
「呃………」汗。
身旁的椅子被人輕輕的拉動,乾抬起頭,對著來者笑了下:「你晚到了三分五十六秒。」而觀月只是不以為然的報以輕笑,他對於時間這點一向都不像乾一般的在意。
「赤澤那傢伙、似乎不太高興我最近連個練習都不露面,」後半句原本想要說出口的,但看到對方似乎是被雷打到的反應後就停住了:「乾君?」
乾只是坐在那什麼話都沒有說。
剛才──在那一瞬間──他的確是看見了一個最不可能的人───另一個觀月站在窗前,微笑。
就和剛離開校園的他立刻碰上古怪的事情是一樣的道理。總之,這不尋常,在日常生活中會有這種巧合出現的機率絕不會到百分之一。
所以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手機尖銳的嗶嗶作響,乾皺著眉將書包中的手機掏出,只見文字訊息上顯現著一行字:
『和觀月約會完後要他來我家一趟吧。』
送件人是不二。
其實沒有什麼重要的,人正坐在壽司店的窗旁微笑的望著路人,手中抓著的手機上顯示訊息已成功傳送,不二周助知道其實沒什麼事是真正重要的,尤其是和他關心的人無關之事。
「周助,在找什麼嗎?」熟悉的溫和嗓音,不二投給了對方一個真正的笑容。
他真的好喜歡好喜歡這個人。
「沒什麼,只是在想你上次送我的別針上哪去了而已。」乾不肯說,觀月更是不願回答,身為當事人但事發當時全無意識的不二也只好暗地裡猛猜測那別針的下落。
但那並不代表他不記得收服『影』和『迷』的過程,老實說那實在是個好玩的經驗。
在一手抓著月之鈴的狀況下,觀月啟動了『雷』,然後在『雷』幻化的猛獸在迷宮內追逐著『影』的同時,觀月執起月之鈴將『迷』的所有牆壁給砸碎,庫洛牌‧『影』與『迷』收服,任務完結。
可在『影』將他們包圍之前,在他清醒過來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弄丟了啊…」
「是啊,我找不到了呢。」笑容中有著歉意,不二一向不喜歡令這個人失望。
「阿隆,可以來幫忙下嗎?」壽司店的當家出聲。
河村站起身,大手拍拍不二的臉頰:「沒關係的,改天我們出去的時候我買另一個給你。」
不二伸手觸摸被拍的臉頰,靦腆的笑了。
告別了觀月,乾獨自一人在街上緩慢的散步。反正也沒什麼急事,就這樣走回家吧。
這天對乾貞治是個平凡的日子,和平常不同的是班上多了個轉學生,而且還是那種運動十項全能,男女都喜愛的女孩。想到這乾突然想起明天學校多個後援會的機率是百分之九十,而且對他投射怨恨眼光的人會增加百分之二十,只因那女孩似乎很喜歡纏他。
當然這並非最重要的…想著,乾回想起之前看見、出現在窗外的另一個觀月。這絕對不能告訴本人,但若是連本人都不行那不二就甭談了。
怎麼會稱這個為約會?真的,那只是個簡單的見面而已啊。
乾輕嘆口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又想起收到訊息前看到的、坐在對面的和在窗外的人。
為什麼會有另外一個呢?
「光的折射是會令人產生錯覺的喔。」
乾猛然的轉身只看見新來的轉學生,那個叫做秋月奈久留的女孩子面帶微笑的坐在圍牆上。
「玻璃造成的幻象有時候是可以以假亂真的喔。」秋月笑了下,彷彿乾的反應是個有趣的現象。
「你怎麼…」乾皺眉,可秋月在他結束句子之前就先跳下圍牆、在街口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滿滿的空虛和疑問,當然還有圍牆主人的怒吼聲。
這是怎麼回事?
「乾!」又是一個轉身,難得氣喘吁吁的柊澤歌帆和只是單純帶路的、山吹的壇兩人站在轉角。
一個不好的預感,開始萌芽了。
「『塔』…嗯,看來觀月君明天還是多注意點比較好。」反正無聊所以幫弟弟做個人情,可惜不二由美子在翻開最後一張塔羅牌時沒看見觀月鐵青的臉色。
「自從『那個事件』之後,裕太的網球顧問真的還需要注意什麼嗎?」看似溫和其實不懷好意的說,把人拖來他家只是為了觀察臉色變化的不二笑了。
「這不干你的事,不二周助。」冷眼看了不二一眼,觀月順手將桌上的幾本書掃入背包。
「真是稀奇,像歌帆小姐這種人居然會是你的親戚。」
觀月冷哼了聲:「歌帆堂姊在我們家族中是數一數二的怪胎。」
封印之書從沒拉好拉鍊的背包中滾了出來,觀月匆忙的撿起,但幾張庫洛牌卻仍從細縫中滑出,看起來像是刻意散開來的般躺在地面。
「那不是之前才收回的『影』嗎?」不二眼尖的看到其中一張圖案。
「還有『幻』和『水』。」沒好氣的回答,觀月拾起落在地上的牌,收入封印之書還若有所思的看了它們一眼。
「會不會是庫洛牌想告訴你什麼啊?」
「沒可能吧。」直覺的否認,可那三張牌的圖樣卻在腦海中顯現。
「水」、「影」、還有「幻」嗎…?
手中的鋼筆無意識的在空中劃個幾圈,既然想不出有什麼可寫的,那就不要寫了吧。這樣想著,觀月將手中的日記放下,轉頭看向正趴在床上閱讀的斯比內魯。
這隻好像什麼都懂的守護獸會知道占卜之類的事嗎?既然是魔法系多多少少都會知曉些吧。
「喂,斯比。」
閱讀已有一段時間的黑色貓咪抬起頭:「喵?」
「『塔』代表的是什麼?」
「正方位還逆方位?」
「正。」
「『突乎其然的災難』。」斯比內魯動了動翅膀,老是被觀月抱著令本來活動量就不大的牠差點飛不起來:「誰給你做了占卜?」
「青學不二的姊姊。」嘴巴裡講著一人,心裡其實在想著另一人。
觀月突然發現自己想再見一次乾,不然聽一下對方的聲音也好。
這種感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斯比內魯專心的盯著疑似恍神的觀月,一向話不多的牠開口:「小心一點。」
「──什麼?抱歉,斯比,我沒注意聽。」
黑貓深吸了口氣,牠知道這是獨屬牠的時刻。
「我說,小心一點,尤其是明天,我覺得有庫洛牌盯上你了。」
隔天下午,青學網球社在社長手塚對越前的無理取鬧下終於投降,宣布自從他當上社長後第一次的提早解散。
「真令人驚訝不是嗎,乾?」不二笑著詢問一旁的乾,而後者只是點個頭不願作聲。
不論是手塚太輕易繳械投降不尋常還是怎樣,總之乾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
好像什麼奇怪的事將會發生一樣。
「你看到的搞不好只是幻影,真實也許在別處。」立刻抬頭也只看見那在陽光下閃亮的髮梢,「太多餘的知識是不應該的,尤其是在不應得知的時候。」再來是笑聲,不過此時的秋月人已經跑得很遠了。
「那女的是你們班的吧?」剛走過來的大石好奇的發問:「聽說她一轉來就造成了不少轟動呢!」語氣中有著驚嘆。
「好像很多社團都邀請她加入呢。」河村加入。
「都被拒絕了不是嗎?那些社長們鐵定是失望透頂。」
「叫什麼名字啊?」
「好像是秋月奈久留…」
難得對如此的話題沒興趣,乾只好找個理由離開以避免被扯進討論中。
他需要一個解答,就算只是最愚蠢的答案也好。一個為何會有兩個相同的人,為何看得見的、注意到的人全是同一人的答案。
為什麼想得見的全是那人呢?
腳步聲,刻意放輕到不容易被察覺的步伐。乾抬起頭,一個此時不應該滯留於此地的人出現在街口。
「觀月?」乾問。
那人沒有答話,只有微笑。
「觀月?」
聖魯道夫學院,剛練完球的金田走向一旁的觀月:「觀月學長,你昨天有去山吹中嗎?」
觀月的臉上有著疑惑:「你搞錯了吧?」
「可是我昨天真的看到了啊,赤澤部長和山吹的部長南健太郎也在那…」
「不可能,」不二裕太打斷對話:「觀月學長昨天分明在我家和我哥我姊談話啊?」
「那我看到的是誰?」赤澤問:「那人身上還穿著觀月的紫薔薇襯衫耶。」
怎麼會?
「呃…其實……」不起眼的聖魯道夫副部長野村發言:「我剛剛看到觀月和青學的乾在街上…」
「多久以前?」警覺到不對。
「十、十到十五分鐘有了吧?」野村努力的試圖回想:「我沒有算時間。」
「這也算剛才嗎?」不二裕太代替學長對野村處以裕太旋轉拳懲罰。觀月卻只是迅速掏出手機開始撥號,關機。不死心的撥了另外一個號碼,嘟嘟聲。
無可奈何的撥入第三個號碼,一聲兩聲三聲。
『喂,觀月君?』
「木之本,」連忙走到隱密的地方:「庫洛牌中有可以模擬他人長相的牌嗎?」
『……………』
下一刻聖魯道夫成員聽見的是某人那疑似匆忙跑離的腳步聲。
天啊,拜託,乾君,你該不會已經認為那人是我了吧?
「不,其實事情比乾君你想得還要複雜。」另一個觀月深看了乾一眼,微笑:「就和動物一般,庫洛牌也是有意識的呢。」
「是嗎?」乾答道。他注意到他們已經到了友枝公園的湖邊,遺漏欄杆的邊緣與湖水有超過五公尺的距離。
原來,是想把我引來這嗎…藏住那不易見到的笑容,乾往後退了幾步,順手將書包放在某棵樹旁。難怪他一直提出那些吸引人的重點…算了,戲已經演夠了,也該退場了。
「會說人話的庫洛牌也不多喔。」
「所以,你就是其中之一吧。」難得的逆光,乾一字一句的吐出令面前的人後退的話。
「乾、乾君你在說什麼啊?」連忙否認:「我只是重複木之本告訴我的而已啊?」
果然,真的很像他呢…乾笑了。
「真正的觀月是不會告訴我這麼多的,像他那種心思細密的人怎麼可能在自己尚未瞭解之前就先全盤托出?」往後退了幾步,但乾的視線從未離開過另一個觀月:「真正的觀月,在你來找我時仍在聖魯道夫吧。」
另一個觀月臉上閃過驚愕,但隨之換上笑容。
「我還以為我演得天衣無縫呢。」
「你裝得很像,也許你是。」乾的表情看上去冷若冰霜:「但他是獨一無二的,不論你多麼的想扮成他也不可能。
「是嗎……?」緩慢的步上前,另一個觀月的表情扭曲得嚇人:「但也就到此為止了!」言畢,他用力扯住乾的衣袖,想將其跟自己一同扯落水。
好大的力氣…驚嘆於那看似瘦弱肉體內的力氣,但乾仍是平靜的不讓對方察覺其想法。
「不二說過,昨天三張牌從封印之書中掉落出。」
修長的腿在樹林中跑著,多餘的枝葉不斷的阻礙道路。咬了咬牙,觀月直接將『驅』從口袋中取出。
「你猜得出是哪張卡嗎?」
「還能是什麼呢?如果和那三張牌有關的話…」話語剛落卻是不見人影,只剩落葉被踐踏時的碎裂聲。
李小狼獨自站在原地,他想起三年前同女友一同收回庫洛牌的事情。
跟自己和櫻比起來,其實那兩人辛苦了許多…突然之間他覺得其實自己不需要再前進了,有任何事的話就留給當事人吧。
湖畔,努力的不被另一個觀月給推下水,乾快速的在腦中思考對方究竟是怎樣的牌。
「看似真實而非如此,舉止一致卻非本人,相同面容並非真實…」
一個身影從樹叢中衝出,像是煞車不及般的滑行到兩人身後才停住。另一個觀月回首,目光正好與來人撞個正著。
「果然是你。」儘管用了『驅』體力卻也消耗了不少,觀月喘氣看著面前那與自己有相同面容的人。
「我可以說你來得太遲。」另一個觀月微笑的回答。
再來是兩人雙雙落水的聲音。
「為什麼小狼你沒有幫助觀月君?」鼓著腮幫子,木之本櫻一臉不滿的看著男友。
「這畢竟不是我們分內的事情。」將歌帆遞過來的浴巾轉交給雖稱不上落湯雞但也沒乾燥到哪去的乾,李小狼只回了木之本這句。
也不知道為什麼,當他到現場時,第一個迎接他的居然是乾和觀月剛從湖中爬上、狼狽不堪的樣子,尤其是觀月,看上去好像吃了不少水,連正常的步伐都走不太好,讓小狼簡直是連問都不敢的東西直接提了開始領路。事後乾是有大概說明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小狼很難想像這世上還有比木之本桃矢那從懸崖上摔下更慘的事,所以問題到此打住,反正觀月要講的話他自己會講的。
簡單的擦乾身體,乾將浴巾遞給一旁的大道寺知世,只見那女孩笑得一臉神秘。
就跟那張殺千刀的牌一樣。乾回想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另一個觀月突然放開他的衣服然後往觀月的方向衝去,兩人就被這樣撞進了湖中。一時間乾只聽得見嘩啦啦的水聲,反應過來時才知道自己也跳下去了、而且還重重的將另一個觀月給撞開。
幸好有撞開,不然觀月本尊此時不知道會在湖底的哪個角落。
『你為什麼…』乾記得另一個觀月在他將觀月拉出水時的眼神、那是驚愕和怨恨的混合體:『為什麼你要救他?』
『這不就跟為什麼你一開始想推我下水是一樣的道理嗎?』懷中的觀月用力的咳出幾口湖水,乾拍了拍前者的背,這回出來的還多了點綠藻。
『那理由不同。』
乾一直都認為這庫洛牌扮演的觀月只有長相類似真實罷了,可那眼眸中的不甘心卻像極了觀月,真實世界中挫敗的觀月。
為什麼那麼相似呢?
「乾君?」
回過神只看見歌帆那笑容滿面的臉,乾往後挪動了些身子,用著一貫的男中音說失禮了。
「這裡是我剛從櫃子裡找出的涼被,可否幫我將這些交給小初呢?」歌帆笑著說道,至於為何花她這麼久的時間請不要過問。
「好的,那請恕我失陪。」也沒想多問什麼,乾只是接過涼被就轉身離開,連觀月究竟是在哪一間都沒問。不過看在對方是個路癡的份上,不問也許才是明智的抉擇。
往上走個三十個台階,往右轉左手邊第一個有玻璃窗戶的房間就是。乾走得流利倒也沒想過為何自己會這麼清楚,或許這只是追蹤事物的壞習性帶來的少數幾項好處。
門沒鎖,更精確的說是沒關牢,微微敞開的細縫足以讓一個人窺視整個房間。
見狀乾倒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敲門了。
是否撞見對方更衣不是重點,反正連續兩次落水中觀月的身材早被他給摸個一清二楚,更何況兩方都是男的根本不會放在眼裡。只那房間真是靜得出奇,乾擔心觀月是不是睡著了,若是睡著的話,那可就變成干擾了,他可不希望。
思考半刻乾還是直接推門而入。
觀月果真睡著了,在舒適的躺椅上以輕鬆的臥姿躺著,一縷髮絲垂在臉頰上,將平日整齊清爽的造型添加了些隨性。乾先沈默的將涼被蓋在觀月身上,這才注意觀月的睡容。
完全沒有警戒心的、放鬆的面容。
原本乾打算就這樣離開的,可這時鋼琴聲卻從樓下傳來,緊接著的是大道寺的聲音。
像是聽見了悅耳的樂音,沈睡中的觀月稍微挪動了下身子,已經西斜的陽光灑落在他的髮上,緊閉的唇也微微的張開。
就像個邀請。
在乾知曉自己做了什麼之前,他的唇已經覆上了觀月的、柔軟異常的粉紅,可在下一秒之前又已匆匆離開。
乾慌忙著轉過身看向窗子,那夕陽將四周灑得一地血紅。
觀月睡眼惺忪的睜開眼,他伸出一隻手碰觸自己的唇,然後轉向乾;
「剛剛的是你嗎?」
後者沒有回答,所以觀月也保持沈默。
這成了兩人的秘密,不論斯比內魯及不二周助如何絞盡腦汁都猜不出的謎題。
也許那只是一個錯誤,一個不該有的小小插曲罷了。
「不行…!」幾近憤怒的低吼。
玻璃球上那微弱的光輝在主人的注目下消散在空氣中。喀一聲,破碎的玻璃灑滿一地。
「我居然連露比的氣息都感覺不出了…」
擺置在角落的古鐘敲下七聲,厚重的木門被緩緩的推開,一名可能已經三十好幾,褐色長髮垂腰的女人抱著一隻長著透明翅膀的黑貓走進門。
「怎麼了?」女人溫柔的聲音讓男人稍微冷靜下來了點。
「失去露比的下落了?」不屬於男人或女人的聲音響起,兩人低下頭看見黑貓正伸展著牠的翅膀。「我就知道會這樣,露比那人一向喜歡麻煩的事。」
「是時候了嗎?」
「什麼?」男人看向女人。
「也許是該讓新的魔法使誕生的時候了。」女人微笑的回答,褐色的秀髮柔順的披在肩上。
「那可能會造成對方很大的困擾喔,」黑貓在女人的懷裡伸了個懶腰:「不過露比會喜歡的,他的生平大志除了惹麻煩之外別無偏好。」
「也許吧。」男人向女人發出了質問:「你已經有人選了嗎?」
「小初他不一定是正確的呢。」女人輕笑的說出回覆。
「誰?」女人懷中的黑貓抬頭看向前者,對方仍是滿臉笑意。
「觀月初,我的堂弟。」
「堂弟?」從不曾聽她提起這號人物。
「他人在聖魯道夫。」
圖書館位於主要大樓第一層最左側,是除了網球部之外,聖魯道夫內觀月最喜歡去的地方。如同眾人所瞭解,觀月初是網球部的幹事,雖然他對於整個社團的影響力,在某方面絕對遠遠的超越真正的部長赤澤。赤澤在社團內所擁有的威力,充其量可能比觀月還要少掉一大半,其實這也是其餘社員們的想法:他們不算真正的團體,因為這個社團只要一少掉觀月就無人可支撐。
他是太過於特別,太過於搶眼,太精於世故的一個人。
那天是星期五,一個觀月理所當然會出現在圖書館的日子,在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理由不讓他將整個下午耗在那裡的。赤澤一定會在社辦,所以事情可以交由他去做;明天是週末,但不是必須去禮拜堂的日子,由此由此,如果來者真的想要理由,觀月可以找出超過一打。
但此時的他仍然是在社辦中,更正,是在離門口大概有十公尺之遠的地方,與一個不應該出現在聖魯道夫的女人對話。而照所有隊員一致同意的形容詞,叫做那個女人美到不像是活人;而對觀月來講,這女人如果是個死人的話倒省了他不少麻煩。
尤其是在她說明來意之後。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必須要接下那個奇怪的頭銜和守護獸,跑去抓一堆沒用的東西,還要找到另一個守護者?」觀月並不想對面前的女人刻薄,要知道這女人好歹還是他堂姊,但不論如何那個故事進到他的耳朵裡就變成了這個樣子。「為什麼你不乾脆去找別人算了?」
「因為我周圍合格的人都沒有資格得到這種能力。」打著觀月的堂姊此頭銜進來的女人平和的回答,她不是在試圖說服些什麼,只是這就是她的性格。
「那與我何關?」觀月冷淡的說出根本就不算問題的疑問。正如同眾人皆知的,他很實際也很固執。實際到發現自己找錯人後,可以將錯就錯的讓事情錯得更離譜;固執到與不二周助產生摩擦後,繼續讓火花越擦越多。他不是唯恐天下不亂,只是過於堅持自己的想法而已。
「我還以為你對於增強自己能力及得到新資訊有特別的興趣呢。」臉上那副渾然不知的表情顯然是裝出來的,如果說這世上有什麼是原姓觀月的柊澤歌帆真的能夠做到完美,那就是裝傻。
「…我突然有你在把我當傻瓜看待的感覺。」觀月覺得他的頭好痛。
「能成為魔法使的人智商永遠都不低。」笑著拍了下堂弟的肩膀,示意對方的意圖異常的明顯。
「你該不會想要叫我今天晚上在神社過夜吧?」他永遠也不瞭解,為何自己會和那個不管從哪一方面來想都和學校八字犯沖的地方扯上關係。
「那邊晚上人比較少,就算我們需要給你來個特訓也沒差不是嗎?」
「當然有。」
嘴巴裡說著不願意,但人還是隨著對事情予取予求的堂姊來到了月鋒神社。那是個觀月從小就很熟悉的地方,既脫離鄉村又不過於繁華,是小時候曾經和兩個姊姊及歌帆嬉戲的地方。雖然說嬉戲,但總覺得是歌帆是用母親的方式來照顧他們,尤其是他,最小的孩子,最不容易哄騙的稚子。
「我突然想到你小時候,」歌帆的聲音輕柔的響起,「你似乎對那個月之鈴特別有興趣呢,總是拖著它問我一堆事情…」
「那東西現在還在嗎?」觀月的眉毛因訝異而輕輕的挑起。是的,他當然記得那個被繫上五條不同色彩的彩帶的東西,歌帆在他小時候還曾經教他踩過那雖特立獨行卻優美的舞步,只不過時間一久,連記憶力特好的觀月也有點忘記那奇怪的舞究竟要怎麼跳了。
更何況他也早已過那個年齡了。
「它正在這呢。」歌帆持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她手中的月之鈴,五彩的色帶在另一隻手內無力的垂落,像是太久被遺忘而缺少了精力般。與著每個不相干人士都有可能的疑問,她將月之鈴交到了觀月手上。「這東西早就該屬於你了。」
一陣強風吹了過來,吹亂了兩人的頭髮也將彩帶扯到了空中、隨著氣流飛舞。一種奇特的感覺在觀月體內蔓延,找不著出口的氣流正在內部衝撞、試圖掙脫圍牢…
在那瞬間觀月突然覺得有東西在呼喚他。
以非語言的方式。
有種力量正引導著他走上新的旅程,一雙無形的手緊抓著他的,看不見的髮絲隨著風吹打在他的臉頰上。
「你果然符合條件,歌帆說的是對的。」男子的聲音將觀月從思考的世界拉了回來。觀月轉過身看向發言人,那是個年已四十、但看上去只有三十好幾,臉上戴著眼鏡,身著魔法師服飾的男人。
「你是傳說中的艾力歐堂姊夫嗎?」名喚柊澤艾力歐的男人微笑的點了下頭,和歌帆一樣令人不以為然的個性明顯到刺眼,「難怪歌帆堂姊會挑你。」別的不說,光是搞出這麼一堆麻煩卻要找人來處理就已經夠了不起了。
「歌帆一向有很好的眼光。」艾力歐輕快、近似愉快的一句,要不是還有正事要做,他的心情好到想要高歌一首。
觀月冷漠的給自己的堂姊夫投射一記足以凍死對方的白眼。
「對於那些奇怪的卡片,你有什麼話要交代的嗎?」歌帆堂姊這傢伙,要他做事也不把任務講清楚點。
「有什麼需要特別注意的嗎?」奇妙的反問,「就算有的話也輪不到我,扶助你是斯比內魯的責任。」
「斯比內魯?」
觀月懷疑的看著艾力歐,後者則是輕鬆的笑了下,從口袋裡掏出一隻黑色、長有透明翅膀的貓咪,眼睛緊閉證明了牠仍是沈睡著。
「雖然他還沒有辦法恢復原形,但絕對比可魯貝洛斯還要有用多了。」嘴巴上說著會激怒另一隻守護獸的話,但從艾力歐的眼中,觀月可以看得出來這句話他只能當笑話來看。
「那我們現在在這邊幹什麼?」從頭到尾站在這裡超過三十分鐘還沒進入重點,身為當事人之一的觀月不禁懷疑自己的堂姊及堂姊夫只是想開他玩笑。
「將身份正式的傳承給你。」一直緊閉雙眼的斯比內魯睜開了近乎透明的雙眼,牠伸了個懶腰,藉由著不斷拍動的翅膀飛離艾力歐的手心。「你想必就是歌帆所選定的人吧?我是庫洛牌的守護獸斯比內魯‧日。」觀月近乎呆滯的看著斯比內魯,這…這實在太不真實了。
「小初,記得你應有的禮節。」歌帆的聲音提醒了他一切。觀月緊鎖著眉、輕點了下頭。
「很好。」平淡的聲音。「封印之書,」一本裝飾精美的書自空氣中浮現,雖然說是裝飾精美,但封面及封底卻是什麼圖案都沒有。「封印之鑰,」銀色的鑰匙從尚未開啟的書頁中漂浮了出來,像是有翅膀般的飛到觀月和斯比內魯面前。
「你是要幹什麼?!」觀月有些驚慌的後退幾步,這一切已經超過他所能夠理解、甚至該說從沒想過。
「你叫什麼名字?」斯比內魯那平靜到近乎死板的聲音此時顯得特別大聲。
「初…觀月初…」
「那好。」拍拍翅膀好讓自己升高一點,「鑰匙啊,你要的主人就在這裡,少年,他的名字叫做初。鑰匙啊,聽從我的命令,服從你的主人—封印解除!」銀白色的鑰匙在瞬間內抽長了至少一公尺,刺眼的光芒讓觀月差點睜不開眼來。隱約間,他似乎聽見了叫喚聲,那人,說話的人要他抓住那根法杖…不行,他猜不出說話的人是誰…光線太強了。
觀月伸手抓住了那根法杖,銀白色的光輝立刻沿著他的手擴散開來。此時早已過六點,已逝的夕陽只在天空上留下淡淡的橘紅。觀月睜開雙眼,手中的法杖已經在不知何時變成了兩公尺長的東西,上頭接著結構複雜到連他都沒有興趣的銀製品。
「新的魔法使,誕生了。」
這一切的一切簡直是見鬼,雖然討厭用粗話,但此時的觀月似乎也只能用這個詞來抒發抒發自己對於目前狀態的感想。
幸好他還蠻喜歡貓的,而斯比內魯的個性跟他倒也合得來,要是換成之前的守護獸、那個叫做可魯貝洛斯的話,據艾力歐的話是觀月可能會爆走,畢竟那傢伙不但小心眼而且又貪吃,聒噪的能度比露比還強,說到這裡其實連艾力歐也在懷疑、當年的木之本櫻究竟是如何忍受這麼不聽話的守護獸。
再創一個也許比較省事。這是歌帆的評語,她人雖然既溫和又和藹可親,但不代表那張嘴巴可以不在無聊時說些閒話。
趴在一本書上的斯比內魯疑惑的看著觀月,這個新主人和想像中差得還真多,牠本來就對觀月可能會像歌帆般溫和這點沒有指望,但…他也太注重於資訊了吧?而且他花在寫東西上的時間也許比說話還要多。
照歌帆講的話,小初只是需要時間來思考而已。
「主人。」
「嗯?」斯比內魯的呼喚讓觀月從他手中的筆記本中伸出頭。
「我應該要怎麼樣叫你?」斯比內魯並沒有稱呼人主人的習慣,不僅是他,就連可魯貝洛斯也不喜歡那種對方似乎更高一等的感覺。然而,稱不稱呼還是要看主人個性的。
「隨你,我沒意見。」原本想將自己埋回筆記本中,但剎那間一種感覺出現了,那是似乎很熟悉卻又很陌生的感覺,彷彿有人在蓄意呼喚著他。觀月看向斯比內魯,而對方也正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寫著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那是庫洛牌的氣息,」斯比內魯停頓了下,因為觀月看起來像是要講話。
「它在庭院。」魔力的波動如同歌聲般的以半徑一公里的方式散播,在所有庫洛(艾力歐)的產品中,可能除了露比和月之外沒有人可以完美的將自己的氣息給隱藏起來。
「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敏感。」看來這孩子會比當年的木之本櫻還要能獨當一面,這樣想的斯比內魯飛到了觀月身邊。也許是看不慣身材與翅膀比例過小的守護獸,觀月想也不想的直接將斯比內魯給抓了下來,像是歌帆一樣將牠給抱在懷中。
他們要的東西在庭院裡,而那東西正無止境的蔓延著,一抹青綠藉由月光在最尾端的嫩葉透露出。而這正是觀月在走出神社後看見的第一件事物,他和懷中的斯比內魯。
「是樹啊,」斯比內魯將頭探出,「你的運氣不錯,碰上庫洛牌中算是數一數二溫柔的。」
「有脾氣很差的嗎?」喃喃的說著,觀月將被當成項鍊的鑰匙從衣服內拉出。
「和人一樣,庫洛牌有自己的個性。」斯比內魯用前爪指著面前那不斷成長的藤蔓,「要我教你如何解除封印,是吧?」
「你好像有讀心術。」觀月說得很不在乎。
「你只是個新手,我不會像可魯貝洛斯那個蠢蛋一樣,指望你在第一天就懂得全部的。」要是斯比內魯是以人形呈現的話,觀月應該可以看到他以聳肩來表示不認同吧?「跟著我念:『隱藏月之力之鑰,在我面前現出吾真面目,你的主人初命令你,封印解除』。」
觀月差點沒認為這是個幼稚到讓他哭笑不得的咒語。
「『隱藏月之力之鑰,在我面前現出吾真面目,你的主人初命令你,封印解除』。」銀色的光輝又從鑰匙上發了出來,隨著不斷茁長的光輝而來的是一陣狂風,隨之出現在觀月手中的法杖直直的對著面前的『樹』。「我接下來要做什麼?」
「等她轉回精靈的姿態就可以了。」斯比內魯舒服的趴在觀月的肩上,也許是太舒服了,牠差點想要伸懶腰。「等她轉回後再說『趕快回到你真實的姿態,庫洛牌』後就可以收服了。」
好蠢的台詞,這是觀月的第一個想法,而他的第二個想法則是當年的艾力歐一定是閒到沒事做才會幹這麼無聊的事。
藤蔓不停的收縮著,淡綠色的光輝在枝葉間輕閃,在觀月與斯比內魯的注視之下,一個女子的身影在月光下緩緩的成形,『你就是我的主人吧?』一個奇妙的聲音在觀月的腦海中響起,他抬起頭看向『樹』,但對方的口並未張開。在同一時間內,觀月忘在房間內的封印之書從屋內飄出,像是長有雙翅般的輕輕落在『樹』的手中。
『我真高興…』書突然自己打了開來,一陣強風吹起,隨著快速翻動的書頁,『樹』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越來越明亮,但也越來越稀薄。
『也許你真的能取代那個人,比庫洛還要強大的法師…』
「…什麼?」好不容易睜開眼的觀月發現四處都靜悄悄的,月光仍舊平靜的照耀大地,若不是封印之書沈默的浮在他的面前,他簡直不相信這是真的。「樹…樹呢?」
「看來她自己進到封印之書去了,」斯比內魯雙眼難得的睜大,牠應該也有點吃驚於『樹』的行為吧?「還真的是省了你的麻煩呢。」這總比背那麼一堆愚蠢的台詞還要好得多。
「我還需要幹什麼嗎?」觀月仔細的看著剛從書中取出的卡片。
「把你的名字簽在最下角就可以了。」
「是嗎…」有些無奈的將筆從書中拿了出來。有的時候,即使這種事情看上去實在是很蠢,但還是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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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身為網球社一員及最近才莫名其妙接下的頭銜不算,觀月其實算是個平凡的國中生,至少他時常會這樣的認為。
但到了斯比內魯眼裡可就完全不是這樣的事。在斯比內魯眼裡,觀月的行為比牠之前的主人柊澤艾力歐還要奇怪上幾百倍,雖然觀月不曾有過任何女性化舉動,但光是平時的抱胸及用手指繞過那捲曲的黑髮這兩點就足已構成非凡人理論,更別提到那不時有的哼笑聲,單只用聽就夠讓斯比內魯開始懷疑歌帆的真面目。可魯貝洛斯你當初究竟是如何跟那個叫做木之本櫻的傢伙相處的?陷入懷疑中的斯比內魯絲毫沒想到當初的櫻還是個十歲的小女孩。
他的確是個成功的魔法使,這點是斯比內魯不能夠否認的。短短的幾個星期內,觀月又成功的收集了四、五張庫洛牌,雖然其中有幾次這傢伙用了近似暴力的方式。
想到這裡斯比內魯決定讓自己保持安靜,牠沒有忘記上回觀月在『樹』無法抓到『跳』時,直接用一記發球把對方給打下來的事實。事後雖然斯比內魯對觀月提醒說這種方式會帶來的不良影響,但觀月回的那句「不服從劇本的演員就要被刪除」卻讓牠感到背後發涼。
這傢伙,果然不像牠原來想的那樣簡單啊!
也難怪歌帆那女人居然會如此推舉觀月了。
「我回來了。」在一個下午的訓練後衣服仍是乾淨無比的觀月推門進房,「你今天讀了什麼書啊,斯比內魯?」問候斯比內魯似乎已經成了觀月的習慣,這既沒什麼壞處也沒什麼好處,但對像斯比內魯這樣智商較高的生物有著基本的對話,總比與校隊的那幾個進行高深度但卻等於雞同鴨講的會議還好。
觀月不是毒舌,他只是在陳述事實。證據就是不只是社團,連校隊的每一個人都被他玩弄於鼓掌。
「還不就是魔法。」省略掉曾經打開那本關於網球規則的書的事實,斯比內魯舉重避輕的回答了問題。
「還是一樣啊。」把手中的東西都放到床上後,觀月把自己也放了上去。「斯比內魯,校隊明天和青學有一場交流,你會想去嗎?」
「我還以為你很討厭青學的人。」大家都知道斯比內魯的記憶力很好,既然大家都知道,那就不代表觀月不知道,事實上,他可是徹底瞭解。兩個星期前與青學的交流,原本還算正常的觀月突然開始和青學的一個傢伙,似乎叫做不二周助的傢伙互瞪了起來,雖然事後不論斯比內魯怎麼回想,都比較像是觀月自己在生單方面的悶氣。但是後據不二裕太—不二周助的弟弟—的形容詞,觀月和不二周助的關係極度不良。
聽起來像是每個人都是如此的認為。
「我一向公私分明。」只是希望能不見青學的不二就不見而已。
然而當天比較吸引斯比內魯的人並不是不二。另一個人,他不常講話但很有見識,眼睛被厚重的鏡片給遮蓋住但仍然精明,手中的筆記本總是開了又關。
斯比內魯在那瞬間就領悟到那人是和觀月同一類型的,而且牠感覺得到那人正在觀察著觀月。
不只是表面而是徹底的觀察。
「好啊。」斯比內魯在書上伸了個懶腰。反正整天待在宿舍裡也是無聊,能夠出去看看也好。而且還能夠知道那個戴眼鏡的傢伙究竟在想什麼,這就更有趣了。
艾力歐曾經笑著說過斯比內魯和露比不同,事實上,他們真的不同。但在對複雜的事情的興趣上,牠和露比卻是一樣的。
露比…
這個老愛耍任性的傢伙,現在已經以他的假姿態躲在日本的某個角落了吧?不知道會不會像月那個永遠記不起來雙方記憶般的糟糕,但從他們無法自由恢復真實姿態的方面來看,觀月目前還不會受到任何的阻礙。收集不聽話的庫洛牌本來就不容易,要是再扯進一個露比,那可就糟了。
「喂,斯比內魯。」燈已經熄滅的夜晚,睡不著的觀月轉頭看向在窗口看著月亮的斯比內魯。
「幹嘛?」
「我可以叫你斯比嗎?」其實不是討厭斯比內魯這個名字,可是這實在是太長了些,長到連觀月這種人都有點受不了。
「………」
「露比那傢伙都這樣叫你的?」從對方的反應猜到了大概的可能性,「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就不叫。」
「不,你可以叫…」不悅的心情湧上心頭,斯比內魯讓自己更靠近窗戶了些,雖然此時的玻璃溫度極低,但對於像牠這樣的守護獸是沒有太大影響的。
「好吧。」觀月輕輕的微笑。他們認識已經快要一個月了,斯比內魯這傢伙卻還是連他的名字都不肯叫一下。人、果然是需要時間來適應的,也許守護獸也是如此?「晚安,斯比。」經過一天的操練他還是累了,體力還是不夠啊…
「好好的睡吧,『明天』,我想有什麼事情會發生。」
觀月讓自己背靠著鐵絲網,好讓自己有更多的空間可以呼吸。從某種程度來說,這一次和上一次其實是一樣的,因為他還是和不二周助那個該死的傢伙起了口角,而且從不二的態度中,觀月可以猜出他根本就是故意忽略他。
就算是為了你弟弟也不是這種辦法!
要不是因為心腸還是很軟,此時的觀月早就已經用幾張最近才收回、攻擊力雖然比不上元素卡但也是一等一的卡片來惡整對方了。
他的心腸果然還是不夠硬。觀月靠在那個不舒服的地方自怨自哀了一陣子,直到斯比內魯因為背包太悶熱而發出喵的抱怨聲,而乾也湊巧的走向他為止。
「嗨,乾君。」近乎冷淡的稱呼,但觀月還是知道剛才的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今天的天氣挺不錯的,不是嗎?」乾輕鬆的笑著,眼神從觀月轉到了他擺在一旁的背包。觀月緊張的站直了身子,雖然乾並不是會亂開別人背包的人,但重點是裡面的斯比…
「我倒覺得有點涼。」平淡的一句。而此時一片花瓣落了下來,然後又是一片。「花瓣?」疑惑的接過一片,那並不是這個季節會有的花種。「從哪裡來的?」
「似乎是那邊呢。」乾用手指著青學校舍的最頂端,從那裡,越來越多的花瓣落下,而它們對於所有人的阻礙也絕對不像是幾片樹葉那麼簡單。
「搞什麼?」原本和桃城、海堂兩人在練雙打的柳澤終於停了下來,這些來路不明的花瓣雖然不算太多,但也擋住了部分的視線。
「秀一郎秀一郎———!!」黃金雙打之一的菊丸驚訝的叫喚搭檔的名字,而對方轉過頭,給他的表情同樣也是莫名其妙。
「這些花瓣究竟是從哪裡來的?」人還在球場上的赤澤緊張的一句。此時花瓣的數量已經從一秒鐘幾片增加到了一秒鐘幾千片,這些平時還算美麗的花瓣在此時如落雨般的墜落下來,完全的遮擋住他的視線。
「這是…」乾的話還沒有說完,觀月卻已經衝到他身旁抓起了背包,轉身往沒有人的地方跑去。人在不遠處、並未像其餘人般慌張的不二周助此時也從樹後走了出來,他那總是微笑的臉孔此時更加燦爛。
「不覺得我們有新的事情好做了嗎,乾?」
「斯比。」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算是平靜。
剛剛才從令人氣悶的背包裡飛出的斯比內魯用力的甩著頭,在那種地方待太久連頭都會暈。「是庫洛牌,而這麼誇張的方式,我想八成是『花』。」
「我想也是。」拿出了封印之鑰和前不久才收回的『翔』,觀月的面色看起來很平靜。「封印解除!『翔』!」不知是因為討厭那麼長的咒文還是純粹討厭內容,反正在觀月發現到只講最後一句和背整段有相同的效果後,他就放棄整段咒文了。反正別人有的是時間,想聽的話自己去唸好了。
這傢伙實在是太挑剔了。望著因為使用『翔』而背上多出一雙翅膀的觀月,斯比內魯突然想要好好的嘆幾聲氣。
他們剛才似乎被人給注意到了,這才是斯比內魯在擔心的事情,而且還不只一個。
感覺就像是…那個姓乾的還有另外一個叫做不二周助的一直在注意牠和觀月,儘管當時牠人在背包裡,但那視線卻仍像會刺透事物般的穿了進來。
觀月的翅膀在他抵達樓頂後就自動消失了,相對於他走往『花』的舉動,斯比內魯顯得安靜、緩慢多了,而實際上,牠根本就沒有動。而之後三分鐘,當觀月被『花』給抓去跳舞的時候,斯比內魯整個人陷入了沈思。是的,那個乾還有另一個不二都給了他異樣的感覺,但這代表了什麼?
「斯比!」觀月憤怒的轉過頭,卻發現自己的守護獸仍然在原地沈思著。
他們知道牠的存在了嗎?不可能吧?正常的人中,哪有人會想到一個會發出怪聲的背包裡,會有一隻長著翅膀的黑貓躲在裡面?但那兩人正常嗎?斯比內魯懷疑。光從可以對於發怒的觀月視若無睹,及與觀月極度相似的思考線路就可以知道那兩人絕對不算正常。
「他們絕對和魔法界沒有關係,但那力量是從哪來的…為何他們會在這裡…」
「…我更想知道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勉強抽回右手的觀月抓緊了法杖,在兩人仍在轉圈時用法杖對著儘管髮型很好笑、但也不失為一名美女的『花』。「回到你原來的姿態,庫洛牌!」
『你果然跟其他人不同…』伴隨著未完的笑聲,『花』在眨眼的那刻變成了飄在觀月面前的卡片。
「什麼意思?」觀月瞪大了眼。
已經變回卡片的『花』沒有給他任何解答,斯比內魯也是。也許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你越想知道的東西永遠都是最不容易得到的。
但那句「其他人」是什麼意思?還有那笑聲,那表情,那全都實實在在的表明了—這些庫洛牌知道些什麼,也許連斯比都知道。仍在思索這個問題的觀月藉著樓梯到了一樓,才剛出樓梯口,不二周助那刺眼的笑容就出現在了觀月的視線範圍。
他該不會知道了吧?突發的這個想法令他不自主的防備了起來。對於觀月那充滿敵意的眼神,不二仍是微笑以對,這就是他的個性,只要不觸怒到他的話,面前的這個聖魯道夫其實可以再被對待得好一些的,雖然他是那種除了家人和愛人之外都毫不關心的人種。
「這真是很有趣的事件,不是嗎,聖魯道夫的網球顧問?」雖然不二表現得顧左右而言它,但觀月還是在瞬間抓住了不二的意思。他的眉頭在對方注意不到的情況下皺了起來,原本就很深的警戒感在此時變得更加濃厚…在青學和乾君共列為兩大怪人的不二周助果然不同凡響,要不是這牽扯到他的話,觀月其實是很想要這樣觀察下去的。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像聖魯道夫顧問這樣的人怎麼會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呢?」在瞬間內由不二嘴角勾起的笑容變得更加危險:「想必是有所隱瞞吧。」
「若是我有隱瞞的話,身為青學的天才的你,不二周助,不是第一個知道的人嗎?何必要我重複虛偽的謊言?」
顯然是沒想到觀月的堅持,不二臉上的笑容稍微的扭曲了些:「我有看到之前的事情。」
「之前的什麼事情?」既然要玩我就跟你槓到底!從那插在口袋中的手的顫動,斯比內魯可以在腦海中清楚的溝畫出儘管微笑但額上卻有青筋的觀月表情。
「你和口袋裡面的那隻黑貓一同飛到樓頂的事情。」一向是青學七大不可思議的乾貞治突然從觀月的背後冒了出來,這意料外的訪客差點令克制力一向不錯的觀月因驚嚇而叫出聲。
「我口袋裡哪來的黑貓?」狠瞪了乾一眼,觀月的表情看起來不甚開心。這傢伙,打從花瓣飄下前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斯比的存在了吧?難怪他一直站在那個位置。
「你當然有,牠剛剛才把頭給探出來。」
觀月突然有被耍的感覺,而緊接而來的感覺是自暴自棄。對啦對啦,讓他們兩個知道也沒什麼差別吧?只要不二不會大嘴巴到去跟每一個認識的人講就可以了,其他的他管他的。
「跟我來。」其實是在說話之前就已經將兩人給拖到了比較少人的地方,不二則是微笑的用手指了指體育室的門口,示意觀月他們可以進去那裡。
「你們到底想知道些什麼?」
「這個嘛…很多呢…」不二在一瞬間閃給觀月的偽善笑容,令觀月在心中恨得牙養癢的。
「那些花和你的關連,那隻黑貓,還有你是藉由什麼外力抵達樓頂。」和不二不同、簡直是有條有理的問題。
咬咬牙,其實還是不太想告訴這幾個旁觀者的觀月轉身看向窗外。
他打從一開始就不想被拖進這灘混水,一點也不想!要不是歌帆堂姊和艾力歐堂姊夫…他本來可以輕鬆點的,因為他自己也知道再給自己增加壓力後果只有好沒有壞;他應該可以快樂點的,不是虛偽的笑容而是真誠的、開心的大笑。屬於他的權利呢?那個大膽拒絕別人的權利呢?怎麼好像是再轉身之前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若是你從來不曾嘗試過,你要怎樣才會知道真正的感覺是如何呢…?』前不久在和『樹』聊天時對方意外的一句。那聲音淡淡的,也許很不配那溫柔的臉孔,但觀月知道『樹』說的是對的。
他只是不想嘗試而已。
那種感覺就跟你明明有別的選項,你卻只挑同一個是一樣的。
乾安靜的觀察觀月的表情,那異常淡漠的臉讓他不自覺的挑高一邊的眉。
「只要你們願意發誓…」沈默不知道多久後的第一句話,平靜但是斷斷續續。「不會以任何的方式告訴任何人…我就告訴你們…」
「你還真堅持己見。」不二又是輕鬆的一笑,「我發誓,可以吧?」
觀月轉頭看向乾,結果兩人的視線意外的交接。
「算了,我知道你是不會洩密的。」無奈的聳了聳肩,在轉過身時順勢躲過了對方的視線。
他的心跳又該死的漏了一拍。怎麼回事,好像在他的注視下的自己無法像平常一般穩重。過去的觀月,那個精明、穩重、冷靜、自傲的觀月上哪裡去了?
該死!
在心中詛咒著自己,觀月用手拍了拍口袋、示意斯比內魯出來。
「我是在三個星期前,因為堂姊的請託而成為魔法使的。」
儘管觀月刻意的忽略掉關於卡片的特性及原因,而將解釋的任務交給斯比內魯,但不論乾或是不二都將視線放在觀月身上,其明顯度之強,可能連斯比內魯都感覺到了。
他不想要解釋,甚至不希望見到他們。
對於不二來說,觀月不喜歡他就和他不喜歡觀月一樣,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就算觀月曾經極力的否認過,但他的行為舉止表情態度卻是隱瞞不了的事實。
不二真正關心的是觀月在對乾的態度上的漠然。
正如同乾說的,他不曾忘記過觀月在偏過頭時臉上的彆扭。觀月在注意乾就和乾在注意觀月一般,也許表面理由有著差異,骨子裡卻是相同的。
不二也許不是個喜歡探討他人隱私的人,但對於自己有興趣的東西那就很難說了。魔法,這可不是一般人夢想得到的事情,能參與一角多有意思。更何況這回扯到的人是他的好同學好隊友好參謀,光這點就足以構成理由。
想到這裡,不二的眼中發出疑似惡毒的笑意。
「我還是不太懂呢…」偏頭裝出無辜的樣子,看在乾的眼裡只引起對方的感慨。
這傢伙又在裝傻了。
「不懂什麼?」觀月冰冷的聲音響起,他並不想回答,只是遵照父母教給他的禮節。
「就算經過詳細的講解,但沒有親眼目睹的話實在是很難懂呢。」不二輕笑的說道:「這樣好了,既然明天是星期六的話,為何我們不去你堂姊家的神社探訪一下?」觀月的臉在不二說出最後一個字前變得鐵青。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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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的上午七點四十五分,舊姓觀月的柊澤歌帆端著兩杯英國式紅茶走進艾力歐的書房,由於她的速度實在太過於果斷與快速,連艾力歐都不禁懷疑她的路癡症是否在一夕之間被醫好了,要知道歌帆可是連在自家中都可以迷路超過十次上的人。
「早安,艾力歐。」在晨光下的笑容總是特別的柔美。
「早安,歌帆。」接過了歌帆遞來的茶,輕啜了口後才以懷疑的眼神看向對方:「你是從廚房直接走過來的嗎?」
歌帆的路癡症,正如所有人所知的,是已經嚴重到妨礙日常生活的症狀,其嚴重性上至父母,下至家住偏遠地區的觀月和其兩個姊姊都知道。這點艾力歐在與歌帆交往後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會——要跟這女人一起常思相守、琴瑟和鳴、白頭偕老,在方向感上沒有幾把刷子是無法擔任的,這女人可是連家裡的平面圖都搞不清楚的能人啊!
當然還包括了廚藝,歌帆也是個連做菜都不會的稀有人種之一。艾力歐可沒忘記歌帆某次嘗試做巧克力,但將辣椒粉給倒下去的事情。
「是啊。」艾力歐的眼裡寫著這種事情足以寫入金氏世界紀錄。「感覺告訴我小初今天會過來。」
「哦?」這其實已經不是新聞了,因為在這幾個週末,觀月只要找到時間就會往友枝町跑。「和斯比內魯嗎?」
「還有別人喔。」微笑的一句。
「別人?」
「已經七點五十了,觀月他人是在拖什麼啊?」不二看似憂愁的一句,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只是假裝的。「我真擔心他會放我們鴿子。」
擔心你會不會搞亂還比較實在點…這句話在乾的心中一閃而過。
「我相信只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他了。」為了不引起不二的興趣所以乾平淡的回答道,但不二的興趣還是在他感覺到那態度下的真實時被點燃了。
不二會想踏入這灘混水裡當然有他個人的理由,除了將觀月給氣到臉色發紫之外,他的出現其實沒什麼作用,說難聽點就是絆腳石,但這就是不二喜歡擔任的角色。
也難怪那隻長翅膀的黑貓會說不二這人的威脅度太高,事後想想,這不是沒道理的。
乾比較擔心的是觀月現在的情況,不二昨天沒有和他們走在一起,所以他不知道,但對觀月而言也許這是好事,至少他不用擔心不二在旁讓他分心。
那是在兩校各自離去後的事情,為了得到更多的資料,原本可以直接回家的乾選擇了先送觀月回去。事後不二曾經笑稱那只是假借資料之名使護送之事,但乾選擇不去理他。
事情似乎是在觀月喊出一個人之後開始的。
『媽、媽媽?』那是很吃驚的聲音,但乾往觀月指的方向看去卻沒看見他所說的人。
不,那裡的確站著一個人,他的確長得很秀氣,但平板的身材卻說明了他是男非女。那人的黑色捲曲短髮,身上的制服,都在在的說明了一件事情…
他看到的人是觀月。
而且是乾以前從不曾看過的觀月,少去了那異於常人的氣質,深埋在高傲下隱藏的溫柔及被彆扭掩蓋的可愛一表無遺,像是去掉了那個成熟的面具後,呈現在下面的十五歲的少年。雖然事後乾才從斯比內魯那得知那是庫洛牌裡討人厭指數數一數二的『幻』,不過它出現的影像仍是差點讓乾出了神。而觀月則是直接的追了上去,直到湖水停滯了他的腳步。
『你是媽媽嗎?為什麼會在這裡?』
觀月感到詫異。過度的訝異讓他沒有注意到腳下的湖水動靜,一個漩渦正以著他為中心形成。在觀月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被無形的力量給拖入了水裡,他感到呼吸困難,想要游上去,但那看不見的手有如水草般的纏繞著他,他動不了。
在雙眼無力的閉上前,觀月看到有著自己母親外表的人出現在他的面前,微笑。那應該是媽媽啊,可是…好陌生的感覺……
在最後一個氣泡從觀月的口中冒出之前,一隻手緊緊抓住了觀月。
「你們在這裡等多久了?」突然出現的聲音把兩人從各自的思考國度中拉了回來,兩人一轉頭,只見觀月和斯比內魯從牆壁那鑽了出來。
……雖然這並非不可行的方法,但這就是大門不走專爬牆的感覺。
「Rudolph the red nose reindeer, has very shining nose~」在不二哼出這一段時,乾的確接到了觀月投射過來的殺人眼神。
不二,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二十六分十五又四分之一秒。」要不是因為自己對於等人的時間上並沒有太過於在意,其實觀月也很想知道乾究竟是從哪裡得到這種過於精準的手錶。
他抬頭看向乾,而在同一時間內乾也正將視線轉移到他身上。『你還好嗎?』在視線交會的幾秒鐘內,不論是觀月還是乾都不禁的回憶起昨天的事情。那不是什麼好的回憶,剛被乾給救上岸的他差點連氣都喘不過來,他劇烈的咳著,殘留在臉上的水珠看起來像是淚水。
他們兩個就這樣在岸邊待了超過三十秒,觀月的腦部運轉才緩慢的恢復正常。他閉上眼睛,試圖讓心靈上被迫揚起的波浪恢復平靜。
『是庫洛牌…』
『沒錯。』斯比內魯的表情看起來很難看,『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溺死了?』
『水裡…好像還有另外一張…比之前的幾張都還要強大…』觀月又開始咳了起來,彷彿這樣可以幫助他將吞入的水給咳出。
『應該是四元素之一吧,它們還真是愛胡鬧。』儘管聲音很冷淡,但斯比內魯眼中的擔憂是藏不住的。
『四元素…』觀月低頭沈思了下,當他頭再度抬起時,乾看到了那異常堅定的眼神。『乾君,可以扶我起來嗎?』
『如你所願。』
在乾的攙扶下,站起來的觀月從頸部扯下被他拿來當作項鍊的封印之鑰。在一聲「封印解除」後,乾終於看清楚了那根法杖的樣子,銀色的光輝令他想到月光,而一提到月光就會讓乾聯想到面前的這人。
他果然是適合月亮的人啊。
『你想要幹什麼?』雖然大概猜得到,但出自好奇心的情況下乾還是問了。
『我要逼那兩個該死的傢伙恢復原形。』這樣的說著,觀月從口袋中掏出了雷卡。『將你真實的力量轉移到現實中來吧—雷!』
「所以你們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溫和但不懷好意的聲音響起。
「碰到了兩張庫洛牌。」乾看似悠哉的將筆記本給打開,從他的表情和動作來看,沒有人會相信看到觀月落水的他有多麼的緊張。
「兩張?」不二的臉上寫著『我很感興趣』:「是怎麼樣的牌啊?」
乾撇了下觀月,那似乎總是專注於他人的事情的人兒,現卻站在遙遠的一端,臉上有著不知是落寞還是遺失在思緒中的迷茫。若是對他瞭解不深的話,其實很難將面前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觀月與昨天—那個儘管感到全身不舒服但卻勉強自己站起身—在對『雷』下命令時的,臉上出現的倔強神色—一舉一動就像是個真正的魔法使的觀月給聯想在一起。
其實乾他自己對觀月也沒有那麼深刻的瞭解,就跟校隊的人都仍然不太瞭解不二一樣。
但這世上總是有一、兩個人可以令他在初次見面就感到印象深刻,而觀月正是其中一個。他精明、他自傲,若不是那平板的身材及比中性還要低的聲音,提醒了大家他是男非女,也許連赤澤他們這些跟觀月認識也有好幾年的傢伙,都會把觀月當成女人來看待吧?
那天傍晚,當觀月命令轉變回『雷獸』的『雷』衝入水中後可能不過二十秒,一道即使在大白天也顯得太刺眼的光輝自水中衝出,而同一時間內,一種近乎悽慘、但只能在腦海中聽到的聲波傳入了他們和斯比內魯的腦海中。
被雷電給纏繞全身的『水』現出精靈的樣貌,從湖水中緩緩的升起,那張看似稚嫩但痛苦不堪的表情證明了『雷』對她造成的痛苦,一雙有如魚翅般的羽翼被撕扯得破破爛爛的。在『水』身旁的一個東西,則仍是模糊的一團—如果必須要找個形容詞的話,乾會用萬花筒—庫洛牌中專門迷惑人的『幻』被『雷』給叼在口中,想必是心有不甘但無力反抗。
觀月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直到在一聲「恢復姿態」、庫洛牌們飛回他的手中後,才出現了一種若有所思的表情。
其實就和現在是一樣的,昨天那張『幻』真的讓他看到什麼奇怪的嗎?因為對於魔法完全沒有研究只好乾猜想的乾想著。
不過這不代表說他有忽略掉不二那威脅度增高的笑臉…
「元素卡『水』和輔助卡『幻』。」其實乾也不知道『幻』是否能被列入輔助卡之一,只不過看在那東西沒什麼攻擊力的份上,隨便分類應該不要緊吧?
不二那具有威脅性的笑容在瞬間變成了疑似神清氣爽的表情:「真有意思。」任何一個對他有一定瞭解的人都知道此話不妙。「聖魯道夫的顧問—」
人在離他們至少有五公尺的觀月連個停下來都省了。
「Rudolph the red nose reindeer-」聖誕音樂點唱機再度啟動。
「不二周助!」原本還可以維持很好的冷靜瞬間破功。
「喔,沒有沒有,我沒有特別強調你是聖誕老人的馴鹿的意思。」很愉快的欣賞觀月那已經近乎鐵青的表情,不二用右手掩住自己的口,發出得意異常的笑聲。
如果算是一般人,那可能已經搞不清自己該在旁邊觀戰還是下去勸架,但旁邊的人是乾,所以他會選擇拿出筆記本,開始紀錄幾條新的資料。
不遠處傳來觀月的抱怨聲:「你為什麼對庫洛牌那麼感興趣啊?」
據艾力歐和斯比內魯的回憶,再加上那個人也在友枝町的女孩,據說曾經是另一組庫洛牌的擁有著木之本櫻所言,庫洛牌最主要分為光與闇兩種屬性,而除了『無』之外,其餘的庫洛牌都是『光』屬性,而這又因守護者而分為兩種—以木之本櫻的為例,就是守護獸‧可魯貝洛斯守護,以『光』為首,及被審判者‧月屬下,以『闇』為首的兩種牌。
但最主要還是看守護者們的屬性,觀月一直都搞不清楚『水』究竟是由誰來守護—明明是屬於「光明」的守護獸,為什麼斯比內魯這傢伙的屬性偏偏是闇呢?
如此這般那般,也許當初艾力歐在創造東西時沒想到那麼多吧?
寫下最後一個字,心滿意足的收起筆記本的乾轉身看了觀月和不二一眼。而似乎是不可思議的,一個不二掛在背包上的裝飾品正在陽光下閃著銀光。
雖然不二這人偏好古典的東西,但那裝飾品也太特別了些,居然會是西洋劍…?這樣想的乾不禁皺起眉,他似乎猜想到了些後續的狀況。
「觀月老師!艾力歐!有人在嗎?」門口傳來女孩朝氣蓬勃的聲音。
「是櫻嗎?」從二樓探出頭的歌帆溫和的對以前的學生笑著:「等一下,我立刻就下去開門。」
不說還好,話一說出來,連木之本櫻這種過於信任他人的純真孩子,都開始在懷疑自己是否會在門口等到天荒地老。
既然連木之本櫻都會這樣想,那就更別提她身旁的男友及守護獸了。
「我跟你去吧。」為了被免自己另一個分身的女兒—其實還不就是自己的女兒—在門口因為鬱悶而死,即使像是艾力歐這般懶得管閒事的人,也不得不下海去充當愛妻迷路時的活地圖。
「你還是不信任我的認路能力啊?」雖然聲音平和但不甚喜悅。
「還好吧?你昨天特地準備的小禮物,是不是又忘在廚房的櫥櫃的第三個抽屜裡啊?」
「啊?是嗎?」歌帆的頭上出現一滴汗珠,她早就忘了。
這個連基本的方向感都沒有的女人,能在這個複雜的世界存活下來真是奇蹟啊。
「說歸說,我們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到你伯伯家的神社啊?」他們已經在這個友枝町停留超過三十分鐘了,為什麼還沒有到達目的地啊?
「再一下子就到了。」已經被煩到根本就不想再看到不二的臉的觀月把注意力轉移到空中,說真的,他現在真的有點後悔去收回那張『花』。
「不覺得有些奇怪嗎?」一直躲在觀月的背包裡的斯比內魯突然探頭出來:「平常不趕時間還不覺得,但今天…」
「我知道…」觀月有同感的點點頭:「很像是『庫洛牌』的波動…」
乾和不二的視線在觀月說出「庫洛牌」三個字的那瞬間落到了他身上。剎那間,觀月身旁的空間開始發出被扭曲的哀嚎,背景也從茂密的樹林變成了雪白的牆壁。不二驚訝的轉過身,卻發現身後也是如此。
他們被困在庫洛牌裡面了?!
「看來是『迷』…」
「什麼?」
斯比內魯乾脆從背包裡鑽了出來,牠抬頭看了看蒼色依舊的天空,又瞄了下白色的牆壁,最後發出一聲幾近無可奈何的貓叫。
「就是迷宮,這張卡最能做的事情就是將人給困在隨機的迷宮裡面。」而且這迷宮還會每秒鐘自動更換模式,別說不說,光這點斯比內魯就感到哭笑不得。
「總有方法可以出去吧?」乾說出的這句話是另外兩人也想要問的。觀月不用說,倒是不二…一向喜歡麻煩的事情的他倒沒什麼待在迷宮裡太久的打算,要知道這雖然是好玩的事,但前提必須建立在不二是旁觀者的份上。
「有一個,」眾人期望的眼神令斯比內魯緊張的停頓了下:「找到出口。」
觀月差點以為自己會因為這個無厘頭的答案而昏倒:「攻擊性卡片無效?」總有種比較有效率的方法吧?
「目前為止沒有任何庫洛牌可以破壞『迷』的構造。」
「你試過嗎?」將『凡事都可經過證實而成為真理』給奉為座右銘的乾眼鏡開始反光。
「不相信我的話,你們可以自己試試看。」斯比內魯無奈的拍了拍翅膀,但在那瞬間內,一個可能比『迷』還要有威脅性的卡片波動,開始在牠的心中不平的鼓動了起來。牠轉頭看向觀月,卻發現對方的臉上也是如此的表情。
觀月慌張的轉身往波動的來源看去,卻發現那感覺來自於不二,而且是強烈的、具有巨大威脅性的感覺。但怎麼可能?不二周助只是個普通人…右手不安的抓緊封印之鑰,觀月突然覺得自己的手開始顫抖了起來。
『……』
不二原本緊閉的雙眼突然張了開來,那雙碧藍色的瞳孔此時卻是毫無神氣,他右手一揮,原本被扣在背包上的吊飾漂浮到了他的手中,在眨眼的瞬間內,變成了實體般大小的西洋劍。
「不二?」乾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不二,那吊飾分明是幾天前不二和河村兩人去商店街時,河村見不二喜歡而買給他的禮物啊?怎麼會是…
『……』
似乎是被什麼引導著,不二抓緊了西洋劍就往觀月的方向刺去。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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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原本在倒茶的歌帆突然停止了動作。和其他人比起來,她的表情是平靜的,但裡面卻隱藏了不安的因子,彷彿是沸騰的開水般蠢蠢欲動…
「觀月老師?」此時正坐在柔軟沙發椅上的女孩疑惑的開口,而她身旁的男友則是皺著劍眉看向遠方,彷彿這樣可以讓他知道多點資訊似的。
「我剛剛感覺到了些什麼…好像是情緒上的緊張波動。」儘管人在擔心表情卻是絲毫不變,歌帆你這女人真是人中之鳳。
「你這樣說我也感覺到了…」一直坐在盤子中的可魯貝洛斯從草莓蛋糕裡抬起頭:「雖然很模糊,可是我感覺到了『劍』的氣息。」
「還有『迷』。」稍微放鬆了那對好看的劍眉,櫻的男友—李小狼開口。
「該不會是觀月老師的堂弟—」一向以善良著名的木之本櫻擔憂的一句。
「放心好了,那傢伙自己處理得了事情的,更何況他身旁還有斯比內魯。」跟所有人比起來似乎太過悠閒的艾力歐如此說道。
「說的也是。」歌帆露出放鬆的笑容。
「老師,」其實關心範圍只在於女友和家人的小狼看著昔日的老師,無視於對方那想回去泡茶的眼神毅然的開口:「你有告訴你的堂弟該如何脫離『迷』嗎?」
歌帆的背後出現一粒巨大的汗珠。
糟糕,她忘了。
也許是天生、可能是後天的運動神經在反射下救了觀月,他這輩子最感激他媽媽的就是給他的DNA裡有包含反射神經這一部份。因為此時完全操縱住不二,庫洛牌中殺傷力屬於短距離的『劍』正生硬的插入雪白的牆壁中,與其說雪白倒不如說是蒼白,因為那和觀月臉上的色彩是沒太多差別的。
「………」觀月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為什麼被『劍』給操縱的人是不二呢?不,應該是說,為何老是給他帶來不好感受和災難的不二偏偏會在這種時候被操縱?
和先前的庫洛魔法使木之本櫻不同,觀月並不是個純真的孩子,而相反的,他不但不信任人性,還時常將這東西當成劇本裡的一個絕妙的題材。若不是他在某方面仍保有些十五歲少年的樣子,也許所有人都會認定這人鐵定是二十多歲的青年而非少年。
但儘管他的外表是如此的成熟,但思考和反應在某些時候仍是相當的孩子氣。相對之下,乾就顯得成熟多了,但願他不會在早熟之前就先未老先衰。而此名被認定未老先衰可能度極大的傢伙,已經不幸的成為預測到不二下一步舉動的人,而他再不幸也不會像成為箭靶的那人一樣倒楣。
「觀月,快閃開!」
接到警告的觀月連忙從口袋中抽出『跳』,隨著那聲熟悉的「封印解除」,他輕鬆的閃開不二接連而來的幾波攻擊,雖然如此,但牆壁也被『劍』給用力的劃出幾道裂痕。
「我可不能一直這樣閃下去啊…」儘管在危急時刻卻還能保持用手指捲頭髮的習慣,觀月,你和你堂姊一樣是人中之人。
他沒想到用『翔』過,雖然那東西也許可能可以讓他離開這個鬼地方,但『翔』只能承載他。更何況觀月從沒有對艾力歐製造的東西有過信心。而那張『劍』對於『迷』似乎也沒什麼效用,不二是弄出了幾個不起眼的破洞,但那些微小的傷痕早在手指碰觸之前就已經自動癒合了。
這代表什麼?該不會要他們幾個在這裡玩永恆的你追我逃吧?
「斯比!」叫喚著沒有被當成目標物的守護獸:「我要怎麼封印『劍』?」同一時間內閃過一記直戳。
「有一種方法,就是…」躲開幾道攻擊,「想辦法讓那把劍脫離他的手。」往下縮以躲過可能會直穿他腦門的一記。
「這麼簡單的話我還需要問你嗎?」疑似怨恨的眼神。「在這種情況下我要怎麼弄…」這次因為反應不及而差點被砍到,觀月下意識的閃躲,結果一不小心跌倒在地。
「想辦法啊…」斯比內魯突然覺得舌頭打結:「小心!!」在對方的劍鋒戳進地面之前一秒滾開,也許是重心不穩的關係,觀月他一滾就直翻了三個大圈,一直到差點撞到乾才停止。而他一直收藏在口袋裡的卡片,也因為如此大的舉動而散落一地。
乾看著一張正面朝上的卡,他的眉毛往上揚起了下,然後在不二的下一波攻擊來之前,將觀月給推開。
「乾君?」觀月納悶的看向乾,卻發現被乾給撿起的那張卡片正發著奇特的光輝。
那裡彷彿有種聲音,輕微卻清楚的提示他:使用它吧,它會樂意的。
在無聲的環境中,色彩有如萬花筒的煙霧自卡片中冒出,在不二面前形成了一個人的形體—一個觀月似乎見過、但從未注意的人—青學的--
「阿…阿隆…」一個名字被那柔美的中性聲音輕輕的唸著,帶著在他人面前不會顯現的溫柔,訝異及感情。
「就是現在!」斯比內魯的聲音提醒了觀月,他站起身,往不二那握著劍的右手就是一記手刀。
「『劍』的氣息消失了。」把已經見底的茶杯給放下,小狼若有所思的開口:「希望他們不是用我們當初的方式。」
「小毛頭,我可還沒忘記當時的情況啊。」可魯貝洛斯疑似敵意的一句。
「我也還沒忘記你咬我一記的仇。」小狼的頭上似乎多出了幾個青筋。
眼看著最重要的兩個人又要開始了他們那自三年前就開始的互瞪,木之本櫻輕微的嘆了口氣。算了,由他們去吧,只要不打起來就好了。
「不過既然他們收服了『劍』的話,接下來就會換成『迷』了吧?」
「不一定喔。」艾力歐搖了下頭。
「你是說還會有其他的牌出現?」櫻的雙眼瞪大了下。
艾力歐舒服的調整了下在沙發上的位置:「我只說我知道的,而其他,說不定我也不知道呢…」
歌帆正集精會神的盯著杯子裡的半透明褐色液體,突然襲來的波動令她手一震,手中的杯子差點落了下來。
「觀月老師?」注意到對方異樣舉動的櫻擔心的一句。
「我好像真的忘了跟小初解釋月之鈴的用途呢…」無辜的笑容,「不過沒關係,因為一個隨他們同行的朋友會將一切都給處理好的。」
不二終於睜開眼時,已經離觀月收回『劍』有一段時間了。他坐起身,有些迷惑的看著左右,發現觀月和乾兩人正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雖然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十五公分,但乾卻沒有開口,反而是觀月在和斯比內魯討論著事情,音量還壓得小聲到連乾都聽不太清楚。
「我昏迷多久了?」頭好痛,奇怪,他今天並沒有像那天一樣不小心喝到青醋啊?
「超過半個小時。」觀月撇了不二一眼,然後將注意力轉回斯比內魯身上。
「正確來說是三十二分又二十六秒。」乾補上這句。
雖然自己本身也是個怪人,但此時不二就是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感覺。阿乾的話就算了,反正對於這個被列為青學七大不可思議之一的人,不二早就沒抱什麼期望(不過不二啊,你不也是嗎?)。不過觀月—對,那個聖魯道夫的幹事,裕太的網球顧問—倒是怪了許多,別的不說,光是剛才撇過來的那一眼就夠奇怪了。
他還以為觀月會對他的問題不理不睬呢!真虧他連事後該有的反應都想好了,當然了,那絕對會是將觀月給氣到臉色發紫的反應。
「斯比,你真的想不出其他的方法嗎?」手中捧著斯比內魯,問問題的口吻聽起來挺無奈的。
「所有能的方法我都想過了,可是你也知道艾力歐是個什麼樣的人…」斯比內魯嘆了口氣,要是艾力歐這人沒有無聊到連路邊的螞蟻都喜歡關心的程度就好了,不過論可能度,不只是斯比內魯,連露比都知道這是所謂的痴人說夢。
「可魯貝洛斯沒有告訴過你嗎?」
「可魯貝洛斯說他當時不在現場,櫻也說那並不算是她收回的。」雖然櫻在回答時的表情很奇怪,但看在對方是自家主人的女兒份上,斯比內魯當時也沒追問下去,現在想想還蠻可惜的。
「這樣啊…」
「你們、到底是在討論什麼啊?」被冷落在一旁許久的不二終於插了進來,他是喜歡看好戲,問題是現在沒戲好看。
「討論要怎麼離開這個迷宮。」乾的回答還是和以往一般的簡單明瞭。
「飛不出去嗎?」
「想都別想。」斬釘截鐵的一句。
這個點子剛才觀月就試過了,事實證明這除了讓迷宮變成囉唆的3D模式之外,對他們實在是連一點好處都沒有。
「庫洛牌裡也應該有幾張是專屬攻擊的吧?」
「不是反彈回來就是自動癒合。」筆記本打開狀態的乾回答了這個問題。
觀月用視線掃了在場的幾個人,然後認命的打開自己的背包,也許裡面的錄音棒可以幫他找出一點線索。而停留在上面的斯比內魯則是心有不甘的飛了下來,隱約間還可以聽見類似嘟嘟嚷嚷的喵聲。
背包的主人發出不以為然的一聲嗯哼,原本因為摸到錄音棒而整隻伸進背包的手,卻在指尖碰觸到一個冰冷的物體時停了下來。
在場的不二和乾帶著些奇特和滿足的看著觀月那一掃而過的訝異表情。他將背包給整個打開,從裡面掏出一個外型像個眉月,尾端還繫著五色彩帶的鈴鐺。
「歌帆的月之鈴怎麼會到你的手上來?」那東西不是患有嚴重路盲症的歌帆隨手不離的東西嗎?
「歌帆堂姊在我成為魔法使的那天給我的。」不帶任何理由,也許只是出自於當事人的私自意願。因為不知道這東西究竟有什麼用,所以平時觀月也只是將它塞在背包裡了事。
木之本櫻曾經說過月之鈴在某些場合時派得上用場,但在觀月的眼裡這東西簡直是近乎沒用。
為什麼我會把這樣的雜物放在背包裡面?觀月自怨自哀的想。但既然已經拿了出來,那他也懶得放回去了。
「斯比,」觀月轉身看向斯比內魯:「歌帆堂姊有說過月之鈴的功用嗎?」
「可魯貝洛斯只肯透露她曾經用這東西來阻擋過攻擊,可能效用跟『盾』差不多吧?」注意到了所有人投射來的訝異眼神,自知說溜嘴的人只好繼續補充:「『盾』是庫洛牌中專事防禦的一張牌,和主攻擊的『劍』算是一對。」
「聽起來好像很好玩。」不二露出滿足的微笑,但是不是真滿足也許只有他知道。
「是嗎?」觀月趁著不二不注意的時候對不二翻了個白眼,他身旁的乾不以為然的笑了下,目光轉到不二身上時,卻意外的發現原本應該在對方腳下的影子,此時卻投射到了牆壁上。
影子移位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只要光的來源轉移就可以辦得到,可是那影子…似乎不是普通的影子…
難道是庫洛牌?這個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幾乎沒有被否定的可能。
「庫洛牌裡有和影子有關的牌嗎?」話一出口就立刻將在場的三人的注意力給吸引過去,同一時間內觀月突然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寒顫。
為什麼『迷』裡面會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應該是說,為什麼他碰到的庫洛牌常是以成群結隊的方式出現?雖然他知道自己的心臟很強壯,受到驚嚇後的三分鐘內可以恢復回心跳七十二下,但對於完全超乎自己想像的事情,觀月是沒有興趣也不想要碰見的。
「有一張叫做『影』的牌…」
光線在他們對話的時候逐漸暗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視線抓不住的深灰色,而那東西就在觀月他們做出下一步反應之前,將三人給包入了黑暗中。
「對了,」將另一塊蛋糕放進小可的盤子裡的櫻突然抬起頭:「艾力歐你是不是到後來修改了些庫洛牌的屬性?」
「你指的是什麼?」外表看起來過於無害的艾力歐微笑的回答一句根本無關要緊的話。
「像是說牌可以做的事情、能力、嗯…」因為詞彙缺乏只好停止形容。
「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沒錯,我是修改了幾張牌的基本能力。」天知道事情是不是和他嘴巴說的一樣簡單,艾力歐這人雖然不錯,但在做事情上卻時常有不知何謂下手輕重為何物的反應。
一向以好心腸著名的櫻開始低下頭為觀月默哀。
「難怪『影』傳過來的氣息有點變質。」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李小狼這人除了女友之外其他人皆少關注的個性被他自己給清楚的表現了出來。
「感謝感謝,李君你的能力似乎又增強了不少。」完全忽略自己遠親疑似挑釁的發言,別想太多,艾力歐腦袋裡絕對沒有因為對方是小孩而讓他的想法,他只是懶性發作而已。
乾看了下左邊又看了下右方,其實他根本就不需要如此努力的擺動他的頭,因為不管他面朝哪個方向收入目的東西都是一樣的,除了黑暗之外還是黑暗,這種感覺其實就和之前的魔法使,以好心腸及天真聞名的木之本櫻在被『闇』給包圍後的感覺是一樣的。
唯一不同的就是波動,那隱約傳來的波動證明了這張不太友善的卡片並非過於強大的。乾往前跨了幾步,這並沒有幫上他什麼忙,反而讓他踩到了似乎一直坐在地面的人。
「抱歉。」這似乎是在做錯事後的下意識回答,簡單來說,就跟被踩到尾巴的狗一定會咬人是一樣的。
「乾君?」聲音懷疑的問著。
「觀月?」雖然是反問,但這種沒水準的對話令兩人都有自己是白癡的感覺。觀月不自在的眨了下眼,假如能選擇的話,他比較希望不要再見到這兩個,不管是不二還是乾。
不過這世界是沒有什麼選擇權的。觀月在聳了下肩後從地面抓起一直被他遺忘的月之鈴,那熟悉的鈴鐺聲令他感到懷念。
『這個鈴鐺總有一天會屬於你。』第一次見到歌帆堂姊的記憶猛然的闖入思考中。他那時候多大?四歲五歲六歲七歲?
『記住我的動作,小初,因為總有一天你會需要這個。』記憶中的鈴鐺聲似乎總是和歌帆堂姊連在一起的。
面帶微笑的歌帆堂姊手持著月之鈴站在螢光點點的黑暗中,這個場景突然在瞬間內闖入觀月的腦海中。
然後,就和記憶中一樣的,螢光一點兩點三點四點的從手中的月之鈴冒了出來。一個念頭像是閃電般的在觀月的思考中閃過,眨了眨眼,他站起身,微笑:「『LUZ』。」
「你說什麼?」乾抬起頭。
「我知道我應該要用什麼卡片了,」觀月從口袋中掏出庫洛牌:「將你自己以獸類的型態顯現出來吧——『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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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戲份不多,就算出場也只是被擺在旁邊當裝飾品之一的聖魯道夫隊長赤澤在下午五點二十一分這種不恰當的時間進了最不恰當、而且完全不符合他的校園某處──喔,是的,當然那是圖書館。天底下還有什麼樣的地方可以如此完美的跟運動型的陽光少年相沖的呢?找到目標物的他清了下喉嚨,但在聲帶發出聲音的後一秒,原本想要用責怪對方翹掉練習來顯示自己根本沒有的隊長威嚴的人,在本人徹底領悟到發生了什麼事之前,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給踹了出圖書館。
一直被觀月抱在懷裡當裝飾品的斯比內魯抬頭看向赤澤落地的方向,無聲的嘆了口氣後決定繼續趴回去。不論如何,偽裝成娃娃總比被當成稀有動物還要來得好,當然,前提是在現場沒有太多高中女生的話,那些女孩子的聲音還真夠吵。
剛剛才被踢出去的人又不死心的出現在門口:「觀─」秒針往前移動一格,人一直都在社辦的金田一臉不解的看著突然由天而降的赤澤。同一時間內,被社長通緝但總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人在圖書館裡滿足的笑了下,從懷中掏出一張上面寫著『靜』的庫洛牌。
柊澤歌帆臥在舒適的沙發上,現在不是假日,神社方面也沒有太多需要幫手的,是個適合補眠的好日子。她舒適的換了個姿勢,繼續沈眠在夢境中。
她在夢裡看見了一個孩子,一個年幼但不服輸的孩子,抓著月之鈴在水池旁咑咑的跑著。而她的雙腳,像是有意志般的,走向了那孩子。
『小初?那不是你喔,小初。』孩子的大眼睛無動靜的望向水面,倒影顯現的是張少年的臉。一陣腳步聲,另一個孩子跑了過來。但在那孩子碰觸到水池旁的孩子之前,水面上的少年卻像是惡靈般,將另一個孩子給拖了下去。
一張似曾相似的臉孔,不論是那被拖下水的孩子或者是倒影裡的少年。
慢慢的,淺淺的,微笑。
那是個含有殺機的笑容,並非昔日的,只是單純打算事情的。
柊澤歌帆在冷汗中驚醒,此時的時鐘剛敲完六下。
「小初!」
距離上次艾力歐將牠叫到面前,一臉正經的告訴牠,他和歌帆已經挑選到新的魔法使的那個早晨,已經快要兩個月了。儘管跟觀月相處了這麼久,斯比內魯還是覺得自己不瞭解他,至少在行為舉止上,觀月的確是很難理解的,不論是動機或是行動。
「你一定要把『靜』用在這種地方嗎?」
事情到最後是怎麼解決的,老實說連觀月都記不太清了。他只記得事後的自己是拖著月之鈴,和精神顯然恢復了不少的不二一路吵吵鬧鬧的踏入月鋒神社。他可能在裝傻,或許他是真的不知道,但無論如何那已經不重要了,至少對當事人而言是如此。
「因為這是『靜』最喜歡的地方啊。」疑似無辜的一句,觀月笑著拍了拍斯比內魯的頭。
那個木之本櫻看起來是個很可愛的女孩,但不知為何的,她第一個給觀月的感覺並不是什麼美好的印象,當然,這跟她旁邊那隻死瞪人的忠犬是沒有太多關連的。純真、也許是太過於明顯的純真。若是平時,觀月也許會輕鬆的用手指捲了下頭髮,用「喔,她總有一天會吃到苦頭」來當作結論。
有什麼事情叫做不同嗎?有啊,也許很多。
「走吧,斯比,乾君跟我約好了五點三十分在咖啡館見面。」將手中的書掃進背包裡,左手疑似提的抱起斯比內魯,右手在一張紙卡上輕點了下,前一秒還在圖書館裡的觀月,下一秒已經出現在外面,離正門大概只有三十公尺不到的地方。
「你只是不希望那個部長過來找你嗎?」因為聽見赤澤的怒吼聲所以抬起頭詢問。
「百分之百。」觀月得意的微笑,「而從這裡的話,我們可以順利離開學校而且不被他發現的機率是百分之七十五。」
原來庫洛牌已經被這人當作一個日常最好用的小小東西了嗎…?因為必須要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所以必須要偽裝成貓咪布偶的斯比內魯自言自語道。
坐在靠窗的位置,乾沈默的望著窗外的人潮,一個被母親牽著左手的小孩稍微的停了一下,一臉不解的看著幾乎無動靜的乾,然後再下一秒被他的母親給拖走。不,他沒有在發呆,像是他這樣的人會陷入發呆的可能度是零。他只是在想事情,這禮拜的,上禮拜的,上個月的,上上個月的。
前不久才見過面、觀月的堂姊柊澤歌帆在他們離開之前,站在門口給了他一個謎般的微笑,及與笑容同質的、沒有問題的答案。而他唯一作的事只是平視著她而已。
『小初他、可能需要你的照顧呢───當然要小心不要被他的外表給騙了,同樣的面孔、底下的東西可能不同呢。』
『什麼意思?』
『這個嘛,暫時還是秘密。』
雖然早就從觀月的口中得知柊澤歌帆是個古怪、不喜歡有話直說的女人,但那句話卻給了他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吉利的東西在黑暗的角落竊笑。
友枝國中一年級,原佯裝閉目養神,但其實是在聆聽女友及其好友談天的李小狼突然睜開眼。皺了皺眉,他從背包中拿出許久未用的羅盤。
「小狼?」注意到男友的不尋常舉動,木之本櫻好奇的問。
「李君又感覺到什麼了嗎?」一旁的大道寺知世微笑:「我可幫你們設計了套情侶裝喔!」言下之意是她等待這將衣服套上他倆的機會已經很久了。
「這應該跟我們無關,可是…」無視大道寺那瞬間黯淡又亮起的臉色,李小狼抓起了書包:「我想等會去找那女人。」真的找不到代名詞來形容柊澤歌帆只好一直那女人、那女人叫的李小狼首回表現得像個孩子。
「那我也去吧,不過要先打個電話。」掏出手機播出號碼,一二三四五聲沒有回應。不死心的再重播,一二三四五六還是沒有回應。
「好奇怪。」大道寺好看的臉蛋上有著疑惑:「觀月老師不常出門的不是?」也許是那路癡的毛病太惡名昭彰,總之全校上下大概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人不知道柊澤歌帆的症狀。
「我覺得不太對勁。」
「我知道。」李小狼點頭同意:「再加上之前的氣息…」
「Carta Clow?」一句西班牙語流利的從大道寺口中脫出。
「八九不離十,」劍眉一邊挑起:「我只擔心那女人是否又迷路了。」
「呃………」汗。
身旁的椅子被人輕輕的拉動,乾抬起頭,對著來者笑了下:「你晚到了三分五十六秒。」而觀月只是不以為然的報以輕笑,他對於時間這點一向都不像乾一般的在意。
「赤澤那傢伙、似乎不太高興我最近連個練習都不露面,」後半句原本想要說出口的,但看到對方似乎是被雷打到的反應後就停住了:「乾君?」
乾只是坐在那什麼話都沒有說。
剛才──在那一瞬間──他的確是看見了一個最不可能的人───另一個觀月站在窗前,微笑。
就和剛離開校園的他立刻碰上古怪的事情是一樣的道理。總之,這不尋常,在日常生活中會有這種巧合出現的機率絕不會到百分之一。
所以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手機尖銳的嗶嗶作響,乾皺著眉將書包中的手機掏出,只見文字訊息上顯現著一行字:
『和觀月約會完後要他來我家一趟吧。』
送件人是不二。
其實沒有什麼重要的,人正坐在壽司店的窗旁微笑的望著路人,手中抓著的手機上顯示訊息已成功傳送,不二周助知道其實沒什麼事是真正重要的,尤其是和他關心的人無關之事。
「周助,在找什麼嗎?」熟悉的溫和嗓音,不二投給了對方一個真正的笑容。
他真的好喜歡好喜歡這個人。
「沒什麼,只是在想你上次送我的別針上哪去了而已。」乾不肯說,觀月更是不願回答,身為當事人但事發當時全無意識的不二也只好暗地裡猛猜測那別針的下落。
但那並不代表他不記得收服『影』和『迷』的過程,老實說那實在是個好玩的經驗。
在一手抓著月之鈴的狀況下,觀月啟動了『雷』,然後在『雷』幻化的猛獸在迷宮內追逐著『影』的同時,觀月執起月之鈴將『迷』的所有牆壁給砸碎,庫洛牌‧『影』與『迷』收服,任務完結。
可在『影』將他們包圍之前,在他清醒過來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弄丟了啊…」
「是啊,我找不到了呢。」笑容中有著歉意,不二一向不喜歡令這個人失望。
「阿隆,可以來幫忙下嗎?」壽司店的當家出聲。
河村站起身,大手拍拍不二的臉頰:「沒關係的,改天我們出去的時候我買另一個給你。」
不二伸手觸摸被拍的臉頰,靦腆的笑了。
告別了觀月,乾獨自一人在街上緩慢的散步。反正也沒什麼急事,就這樣走回家吧。
這天對乾貞治是個平凡的日子,和平常不同的是班上多了個轉學生,而且還是那種運動十項全能,男女都喜愛的女孩。想到這乾突然想起明天學校多個後援會的機率是百分之九十,而且對他投射怨恨眼光的人會增加百分之二十,只因那女孩似乎很喜歡纏他。
當然這並非最重要的…想著,乾回想起之前看見、出現在窗外的另一個觀月。這絕對不能告訴本人,但若是連本人都不行那不二就甭談了。
怎麼會稱這個為約會?真的,那只是個簡單的見面而已啊。
乾輕嘆口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又想起收到訊息前看到的、坐在對面的和在窗外的人。
為什麼會有另外一個呢?
「光的折射是會令人產生錯覺的喔。」
乾猛然的轉身只看見新來的轉學生,那個叫做秋月奈久留的女孩子面帶微笑的坐在圍牆上。
「玻璃造成的幻象有時候是可以以假亂真的喔。」秋月笑了下,彷彿乾的反應是個有趣的現象。
「你怎麼…」乾皺眉,可秋月在他結束句子之前就先跳下圍牆、在街口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滿滿的空虛和疑問,當然還有圍牆主人的怒吼聲。
這是怎麼回事?
「乾!」又是一個轉身,難得氣喘吁吁的柊澤歌帆和只是單純帶路的、山吹的壇兩人站在轉角。
一個不好的預感,開始萌芽了。
「『塔』…嗯,看來觀月君明天還是多注意點比較好。」反正無聊所以幫弟弟做個人情,可惜不二由美子在翻開最後一張塔羅牌時沒看見觀月鐵青的臉色。
「自從『那個事件』之後,裕太的網球顧問真的還需要注意什麼嗎?」看似溫和其實不懷好意的說,把人拖來他家只是為了觀察臉色變化的不二笑了。
「這不干你的事,不二周助。」冷眼看了不二一眼,觀月順手將桌上的幾本書掃入背包。
「真是稀奇,像歌帆小姐這種人居然會是你的親戚。」
觀月冷哼了聲:「歌帆堂姊在我們家族中是數一數二的怪胎。」
封印之書從沒拉好拉鍊的背包中滾了出來,觀月匆忙的撿起,但幾張庫洛牌卻仍從細縫中滑出,看起來像是刻意散開來的般躺在地面。
「那不是之前才收回的『影』嗎?」不二眼尖的看到其中一張圖案。
「還有『幻』和『水』。」沒好氣的回答,觀月拾起落在地上的牌,收入封印之書還若有所思的看了它們一眼。
「會不會是庫洛牌想告訴你什麼啊?」
「沒可能吧。」直覺的否認,可那三張牌的圖樣卻在腦海中顯現。
「水」、「影」、還有「幻」嗎…?
手中的鋼筆無意識的在空中劃個幾圈,既然想不出有什麼可寫的,那就不要寫了吧。這樣想著,觀月將手中的日記放下,轉頭看向正趴在床上閱讀的斯比內魯。
這隻好像什麼都懂的守護獸會知道占卜之類的事嗎?既然是魔法系多多少少都會知曉些吧。
「喂,斯比。」
閱讀已有一段時間的黑色貓咪抬起頭:「喵?」
「『塔』代表的是什麼?」
「正方位還逆方位?」
「正。」
「『突乎其然的災難』。」斯比內魯動了動翅膀,老是被觀月抱著令本來活動量就不大的牠差點飛不起來:「誰給你做了占卜?」
「青學不二的姊姊。」嘴巴裡講著一人,心裡其實在想著另一人。
觀月突然發現自己想再見一次乾,不然聽一下對方的聲音也好。
這種感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斯比內魯專心的盯著疑似恍神的觀月,一向話不多的牠開口:「小心一點。」
「──什麼?抱歉,斯比,我沒注意聽。」
黑貓深吸了口氣,牠知道這是獨屬牠的時刻。
「我說,小心一點,尤其是明天,我覺得有庫洛牌盯上你了。」
隔天下午,青學網球社在社長手塚對越前的無理取鬧下終於投降,宣布自從他當上社長後第一次的提早解散。
「真令人驚訝不是嗎,乾?」不二笑著詢問一旁的乾,而後者只是點個頭不願作聲。
不論是手塚太輕易繳械投降不尋常還是怎樣,總之乾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
好像什麼奇怪的事將會發生一樣。
「你看到的搞不好只是幻影,真實也許在別處。」立刻抬頭也只看見那在陽光下閃亮的髮梢,「太多餘的知識是不應該的,尤其是在不應得知的時候。」再來是笑聲,不過此時的秋月人已經跑得很遠了。
「那女的是你們班的吧?」剛走過來的大石好奇的發問:「聽說她一轉來就造成了不少轟動呢!」語氣中有著驚嘆。
「好像很多社團都邀請她加入呢。」河村加入。
「都被拒絕了不是嗎?那些社長們鐵定是失望透頂。」
「叫什麼名字啊?」
「好像是秋月奈久留…」
難得對如此的話題沒興趣,乾只好找個理由離開以避免被扯進討論中。
他需要一個解答,就算只是最愚蠢的答案也好。一個為何會有兩個相同的人,為何看得見的、注意到的人全是同一人的答案。
為什麼想得見的全是那人呢?
腳步聲,刻意放輕到不容易被察覺的步伐。乾抬起頭,一個此時不應該滯留於此地的人出現在街口。
「觀月?」乾問。
那人沒有答話,只有微笑。
「觀月?」
聖魯道夫學院,剛練完球的金田走向一旁的觀月:「觀月學長,你昨天有去山吹中嗎?」
觀月的臉上有著疑惑:「你搞錯了吧?」
「可是我昨天真的看到了啊,赤澤部長和山吹的部長南健太郎也在那…」
「不可能,」不二裕太打斷對話:「觀月學長昨天分明在我家和我哥我姊談話啊?」
「那我看到的是誰?」赤澤問:「那人身上還穿著觀月的紫薔薇襯衫耶。」
怎麼會?
「呃…其實……」不起眼的聖魯道夫副部長野村發言:「我剛剛看到觀月和青學的乾在街上…」
「多久以前?」警覺到不對。
「十、十到十五分鐘有了吧?」野村努力的試圖回想:「我沒有算時間。」
「這也算剛才嗎?」不二裕太代替學長對野村處以裕太旋轉拳懲罰。觀月卻只是迅速掏出手機開始撥號,關機。不死心的撥了另外一個號碼,嘟嘟聲。
無可奈何的撥入第三個號碼,一聲兩聲三聲。
『喂,觀月君?』
「木之本,」連忙走到隱密的地方:「庫洛牌中有可以模擬他人長相的牌嗎?」
『……………』
下一刻聖魯道夫成員聽見的是某人那疑似匆忙跑離的腳步聲。
天啊,拜託,乾君,你該不會已經認為那人是我了吧?
「不,其實事情比乾君你想得還要複雜。」另一個觀月深看了乾一眼,微笑:「就和動物一般,庫洛牌也是有意識的呢。」
「是嗎?」乾答道。他注意到他們已經到了友枝公園的湖邊,遺漏欄杆的邊緣與湖水有超過五公尺的距離。
原來,是想把我引來這嗎…藏住那不易見到的笑容,乾往後退了幾步,順手將書包放在某棵樹旁。難怪他一直提出那些吸引人的重點…算了,戲已經演夠了,也該退場了。
「會說人話的庫洛牌也不多喔。」
「所以,你就是其中之一吧。」難得的逆光,乾一字一句的吐出令面前的人後退的話。
「乾、乾君你在說什麼啊?」連忙否認:「我只是重複木之本告訴我的而已啊?」
果然,真的很像他呢…乾笑了。
「真正的觀月是不會告訴我這麼多的,像他那種心思細密的人怎麼可能在自己尚未瞭解之前就先全盤托出?」往後退了幾步,但乾的視線從未離開過另一個觀月:「真正的觀月,在你來找我時仍在聖魯道夫吧。」
另一個觀月臉上閃過驚愕,但隨之換上笑容。
「我還以為我演得天衣無縫呢。」
「你裝得很像,也許你是。」乾的表情看上去冷若冰霜:「但他是獨一無二的,不論你多麼的想扮成他也不可能。
「是嗎……?」緩慢的步上前,另一個觀月的表情扭曲得嚇人:「但也就到此為止了!」言畢,他用力扯住乾的衣袖,想將其跟自己一同扯落水。
好大的力氣…驚嘆於那看似瘦弱肉體內的力氣,但乾仍是平靜的不讓對方察覺其想法。
「不二說過,昨天三張牌從封印之書中掉落出。」
修長的腿在樹林中跑著,多餘的枝葉不斷的阻礙道路。咬了咬牙,觀月直接將『驅』從口袋中取出。
「你猜得出是哪張卡嗎?」
「還能是什麼呢?如果和那三張牌有關的話…」話語剛落卻是不見人影,只剩落葉被踐踏時的碎裂聲。
李小狼獨自站在原地,他想起三年前同女友一同收回庫洛牌的事情。
跟自己和櫻比起來,其實那兩人辛苦了許多…突然之間他覺得其實自己不需要再前進了,有任何事的話就留給當事人吧。
湖畔,努力的不被另一個觀月給推下水,乾快速的在腦中思考對方究竟是怎樣的牌。
「看似真實而非如此,舉止一致卻非本人,相同面容並非真實…」
一個身影從樹叢中衝出,像是煞車不及般的滑行到兩人身後才停住。另一個觀月回首,目光正好與來人撞個正著。
「果然是你。」儘管用了『驅』體力卻也消耗了不少,觀月喘氣看著面前那與自己有相同面容的人。
「我可以說你來得太遲。」另一個觀月微笑的回答。
再來是兩人雙雙落水的聲音。
「為什麼小狼你沒有幫助觀月君?」鼓著腮幫子,木之本櫻一臉不滿的看著男友。
「這畢竟不是我們分內的事情。」將歌帆遞過來的浴巾轉交給雖稱不上落湯雞但也沒乾燥到哪去的乾,李小狼只回了木之本這句。
也不知道為什麼,當他到現場時,第一個迎接他的居然是乾和觀月剛從湖中爬上、狼狽不堪的樣子,尤其是觀月,看上去好像吃了不少水,連正常的步伐都走不太好,讓小狼簡直是連問都不敢的東西直接提了開始領路。事後乾是有大概說明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小狼很難想像這世上還有比木之本桃矢那從懸崖上摔下更慘的事,所以問題到此打住,反正觀月要講的話他自己會講的。
簡單的擦乾身體,乾將浴巾遞給一旁的大道寺知世,只見那女孩笑得一臉神秘。
就跟那張殺千刀的牌一樣。乾回想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另一個觀月突然放開他的衣服然後往觀月的方向衝去,兩人就被這樣撞進了湖中。一時間乾只聽得見嘩啦啦的水聲,反應過來時才知道自己也跳下去了、而且還重重的將另一個觀月給撞開。
幸好有撞開,不然觀月本尊此時不知道會在湖底的哪個角落。
『你為什麼…』乾記得另一個觀月在他將觀月拉出水時的眼神、那是驚愕和怨恨的混合體:『為什麼你要救他?』
『這不就跟為什麼你一開始想推我下水是一樣的道理嗎?』懷中的觀月用力的咳出幾口湖水,乾拍了拍前者的背,這回出來的還多了點綠藻。
『那理由不同。』
乾一直都認為這庫洛牌扮演的觀月只有長相類似真實罷了,可那眼眸中的不甘心卻像極了觀月,真實世界中挫敗的觀月。
為什麼那麼相似呢?
「乾君?」
回過神只看見歌帆那笑容滿面的臉,乾往後挪動了些身子,用著一貫的男中音說失禮了。
「這裡是我剛從櫃子裡找出的涼被,可否幫我將這些交給小初呢?」歌帆笑著說道,至於為何花她這麼久的時間請不要過問。
「好的,那請恕我失陪。」也沒想多問什麼,乾只是接過涼被就轉身離開,連觀月究竟是在哪一間都沒問。不過看在對方是個路癡的份上,不問也許才是明智的抉擇。
往上走個三十個台階,往右轉左手邊第一個有玻璃窗戶的房間就是。乾走得流利倒也沒想過為何自己會這麼清楚,或許這只是追蹤事物的壞習性帶來的少數幾項好處。
門沒鎖,更精確的說是沒關牢,微微敞開的細縫足以讓一個人窺視整個房間。
見狀乾倒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敲門了。
是否撞見對方更衣不是重點,反正連續兩次落水中觀月的身材早被他給摸個一清二楚,更何況兩方都是男的根本不會放在眼裡。只那房間真是靜得出奇,乾擔心觀月是不是睡著了,若是睡著的話,那可就變成干擾了,他可不希望。
思考半刻乾還是直接推門而入。
觀月果真睡著了,在舒適的躺椅上以輕鬆的臥姿躺著,一縷髮絲垂在臉頰上,將平日整齊清爽的造型添加了些隨性。乾先沈默的將涼被蓋在觀月身上,這才注意觀月的睡容。
完全沒有警戒心的、放鬆的面容。
原本乾打算就這樣離開的,可這時鋼琴聲卻從樓下傳來,緊接著的是大道寺的聲音。
像是聽見了悅耳的樂音,沈睡中的觀月稍微挪動了下身子,已經西斜的陽光灑落在他的髮上,緊閉的唇也微微的張開。
就像個邀請。
在乾知曉自己做了什麼之前,他的唇已經覆上了觀月的、柔軟異常的粉紅,可在下一秒之前又已匆匆離開。
乾慌忙著轉過身看向窗子,那夕陽將四周灑得一地血紅。
觀月睡眼惺忪的睜開眼,他伸出一隻手碰觸自己的唇,然後轉向乾;
「剛剛的是你嗎?」
後者沒有回答,所以觀月也保持沈默。
這成了兩人的秘密,不論斯比內魯及不二周助如何絞盡腦汁都猜不出的謎題。
也許那只是一個錯誤,一個不該有的小小插曲罷了。